一
看到新书推荐里面,出现了《南方有令秧》和笛安这两个字的组合,立刻便决定了,其他的不用挑选了,先把这本笛安的新书读了。恰逢当时正是圣诞前后,朋友聚会的热闹时候,互相问起最近在读什么书,我便说了这一本。然后,问题来了,大家问,这本书在讲什么,以及,笛安是谁。
“这本书在讲什么?”这个问题好回答,我直接摘过来了简介里的,讲的是明代一个女人怎么成为节妇的故事。接着问,“那这有什么好看的?”我想了想,因为这是笛安写的呀。“笛安是谁?”我开始试着贴各种标签来介绍笛安:
“她写过《告别天堂》;她是八零后青春小说的作家,但又有严肃文学的味道;她在郭敬明的作家团队里,但她的第一篇小说发在《收获》上;她是作家李锐和蒋韵的女儿;她在法国读过社会学硕士;她编了一本叫做《文艺风尚》的杂志;她写了《西决》、《东霓》、《南音》龙城三部曲....哦,咱们这个国外小城里的图书馆还有她的《南音》这本书呢。”
“那她很有名咯?”“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我们这里还有郭敬明的书。”
我无非是想说,笛安写的书,还是值得看一看的,但是,也不必期望太高。
之所以要补上后一句,是因为介绍给的人要么经常看的都是纯文学的作品,要么就是对青春文学起家的80后作家心存偏见。此外,我也过了对笛安一路追捧的年纪。但对于她的作品,我还是会继续关注的。
二
《南方有令秧》是笛安在《南音》之后的新作,一别两年。我继续一字一字的读来,有惊喜,也有失望。其实,与其说是失望,不如说是对一个自己喜欢的作家的苛责。希望她的作品更成熟,更圆融,更看不到瑕疵一些。明知这样的要求确实高了些。
回来说这部小说。笛安的语言,依旧是小说的亮点,每个类比都可以说很精彩,很贴切,但看多了,我会希望她的比喻少一些;还有那些忍不住跳出来的,属于自己的表达少一些。
那些漂亮的比喻,在文中累累皆是,随便一摘便是一堆,
但她知道不能这样,心就是在此刻突然跳得像一面鼓,腔子里呼出来的每一口气都像是根线,脏腑像提线木偶那样颤巍巍地抖着——若此刻把小如叫回来了,她怕是再也没有勇气去做那件早已决定好了的事情。
不知为何,失去知觉的左臂似乎让左半边的身子都变得轻盈了,像纸鸢那样迎着风便可以离地三尺,右边的身体反倒成了放纸鸢的人——不用别人提醒,她也知道,如今的她走起路来,一定像是个跛子。
这些比喻,是笛安的特色,也可以说是她的软肋。会觉得自是心思灵动的漂亮,但通篇都是,难免会厌倦,而且始终相信,好的作家,是不需要用那么多的比喻才能表达清楚的。
还有一些借作品人物之口说出自己想说,比如借兰馨之口说的那几句,
他们男人过得有多惬意。他们也知道人生短暂,可对他们来说,不一样的活法就是有不一样的滋味。拘束着点儿使得,疯一点儿也使得。他们通笔墨会说话,什么样的活法在他们那里都有个道理。...天下文章那么多,并没有几篇是为女人写的。
真是通透。这里能看出笛安的思考,只是,在这样一个格局小小的家族的女子口中说出,多少突兀了些。要有怎样的文化的背景才能让人信服,在当时当地当此情景下一个女子能跳脱当时环境,聪颖若此。这真需要一点考证了。而好的小说,是不需要读者去为之证明以让自己信服的。
三
这部小说,也依旧能看到笛安的巧思。她的选裁,她的切入点,总是与众不同的。一个明代节妇的故事,能翻出多大的新意,要么顺从,要么反抗,笛安偏偏写出了顺从里的反抗,反抗里的顺从,令秧的节妇便注定成了传奇。只是,这个角色多少有点混乱,时而天真懵懂,时而通透顽固,如果是从一种过渡到另一种,那还说的过去,偏偏两边时时交叉,这是笛安时时代入自己的文字判定所带来的错觉。这是她的能耐,也是她的短笔。笛安太容易营造情绪,让读者沉浸了。
所以这个结尾写的真好,
在最后一段睡眠里,她梦见了碧绿的江水。她看见自己沉下去,她知道自己融化了,她成了透明的,她变成碧绿的,甩掉那具肉身的感觉,原来如此之美,她成了江水,然后,没有尽头的虚空来临。......她并不知道,那种化为江水的感觉,名叫自由。
恰是读这本小说的感觉,融化进碧绿的江水里,阴冷又温柔。而掩卷之际的那一句,
他一直怀念她。
不能不回转思绪,再想一想这一个笛安讲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