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死去,这一点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在路上看见了一匹马,马上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那个男人是我。我最近总会这样,会看见许多奇怪的人,每一个人都是我。他们的身份各有不同,骑士、将军、长官,每一个都是威风凛凛,颐指气使,无一例外。
我习惯在太阳下走路,被太阳晒着我的僵硬症会好很多,晒时间长了整个人都能松软下来。有一次我发现我身上竟然长出了一棵草,绿油油的。对面来了一个老头,小胡子长风衣,这该死的马路,竟然没有树。天气真好啊!是啊是啊,真好啊!都是废话。
穿百褶裙的老太坐在门口,哈巴狗趴得离她远远的。她对路过的每一个人打招呼,然后在人家走后撇撇嘴。标准动作,程序设计好的。这年头啥都能设计。跑过来一个男孩,白衬衣蓝裤子红领巾,老太重复动作,男孩不理她。
前几天我闯祸了,说错了话。我把头低下,直到把身子折成了对折。老巫婆的鼻子真长,她一定说过很多谎话。那天的雨下得很大,地上积水很多,我跪在了水里,一双老女人的手抓住了一条鱼的尾巴。她跨过我的胳膊,长鼻子勾了我的头发,很疼,我要是个光头就好了。
该死的雨季!
我的小屋很简单,一张铁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墙上挂着个牛角的装饰,不是我挂的,不知道是谁挂的,也许是个骑士?这房子也的确够老了。这是我一个人的房间,没有人知道。不,这说法不严谨,应该是没有熟人知道,熟人多了不是好事。
就在两天前,我的小屋里忽然跑进了一只虫子,那虫子长得可真恶心,又肥又长,黄突突的绿色,就像是一段快要腐烂的绿藤上涂了一层铁锈。我把门窗好好检查了一下,把墙上的牛角也仔细检查了一下,都好好的,没有可能爬进来那么大的虫子。
我忧心忡忡地去上班,老巫婆的鼻子割短了。听说最近很多人去做这样的手术,街角那个卖脚气膏的都竖了鼻子整形的牌子。是不是老巫婆顺着我头发的气味找到了我的小屋?我身上冒出一阵冷汗。
我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整个屋子都检查了一遍,很好,没有虫子。屋里很安静,只有墙上大度数的白炽灯响着轻微的滋滋声,在家里我用它代替太阳。我睡着了,我听见有人说话。
又下雨了,灯还亮着,背上湿漉漉的,有点痒。
我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死去,因为虫子钻进了我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