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爱喝茶的小镇
这是西南边陲的一个小村庄,处在云南和四川的交界地带。气候湿润,虽说不是终年云雾缭绕,但是雨水也足够充沛。据说曾经的茶马古道也途径这里,这里的人都习惯饮茶,年轻一些的人钟爱玫瑰花茶,茉莉花茶。老年人却嗤之以鼻,对自制的茶叶甚是喜爱。每天村妇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一把外表有些灰尘,里面长了很多茶垢的铝茶壶烧一壶老茶,口味极重,通常呈现出褐黄色,喝着有些发苦,却清香怡人。耕作的农人们有时懒得做午饭,就会把老茶烧热,用热茶泡冷饭,再加上一碟红豆腐(豆腐乳),也能算得上一顿饱饭。
既然这里的人都习惯饮茶,那么你也能想到这里应该种植了许多茶树。在80年代,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刚刚兴起时,家家户户的后山都种了一片茶树,当时许多家庭都以摘茶为生,茶业兴盛一时。后来茶厂因为造假倒闭,茶业的名声倒了,修整整齐的茶园也渐渐荒草丛生,变成了野茶园,无人经管。
虽然茶厂倒闭了,但是村里也不乏有许多制茶的小作坊。他们依旧收购新鲜茶叶,烘干后简单包装一下卖给当地人,从中赚取一点小小的利润。当时的小孩子和无事的大人都一起采茶卖,孩子为了赚一点零用钱买零食吃;大人则趁着茶叶刚收购,价格较高,赚点钱补贴家用。
采茶的人
采茶叶最好的时节是在清明节后,纷纷绵绵的春雨下过后,低矮而老得叶子发黑的茶树也长出了脆脆嫩嫩的鲜叶。趁着上坟在山上游逛的空档,可以四处看看哪里的茶叶茂盛,可以约着伙伴一起来摘。
有人经管的茶园我们通常是不去的,被主人逮住了少不了一顿上门的告状和母亲的竹棍。我们只去那些被人废弃的茶园里,摘一些靠天生长的茶叶。
放学后,我在家里吃过母亲留在锅里的午饭,就带上一只装过猪饲料的口袋,只因为它很结实;或者是斜跨着祖父用竹篾编成的小箩篓,在几个熟识的伙伴家门口招呼一声,就一同往山上有茶叶的地方走去。我们必须得几个人一起才会有勇气去经年无人踏足的荒山摘茶叶,因为哪里埋着死孩子的故事总是叫人心惊胆战,害怕不知道从哪里就会冒出个小鬼来。有句俗话大家一直深信不疑,三月三,蛇出山。到了采摘茶叶的时候,也是长虫苏醒的时候。没有几个人打伴,遇到蛇吓得屁滚尿流也是我们小孩子所不愿的。
当然也有单打独斗的。这是因为他们家有修整得很是整齐的茶园,不用担心遇到蛇。而且茶园通常都在屋子背后,没有那么多可担心的事情。当时我们采野茶叶的,其实也不羡慕那些有茶园的孩子。因为对于孩子而言,采了多少茶叶其实并不重要,好玩的是大家一起讲笑话,一起打闹。当时也有很多家里有茶园的加入我们野战队。
经过几个小时的采摘,运气好时,可以摘到4斤左右,按照最初的价格--4元,可以卖个10多元,赶集时可以买几个漂亮的发卡了。慢慢地茶叶渐渐变老了,价格也渐渐跌到两元,一元半,逐渐就没人再摘了。
炒茶的人
有的人喜欢自己炒茶叶,比如我祖母。她通常会让我和她一起去摘,摘个七八斤茶叶,就晾在簸箕里。把炒菜用的铁锅仔仔细细地用丝瓜瓤蘸上洗洁精洗个好几遍。等到没有油气时,就把茶叶放在锅里,用小火炒。炒的时候也不用锅铲,而是用手。祖母炒茶时用她那双有很多裂口的大手翻着热热的茶叶,我就站在旁边,感到茶香和热气扑面而来。看着祖母这么轻松,我也试试。祖母给我让了一个位置,手刚刚伸到锅里,就烫得我龇牙,祖母在一旁笑着看着我。
茶叶炒好后,就放在簸箕里晾着。等太阳出来,就能把多余的水分晒干,不久就可以喝到新茶了。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样的茶。总是有种糊味,没有买的茶叶那么清香,但是祖父母和父亲都挺喜欢的。
那茶泡出来带着点点黄色,颜色倒是清透。祖父喝一口茶,抽一袋烟,一个晚上就过去了。
慢慢的野茶园的草有人高了,曾经一起约着采茶的伙伴也嫁人了,去远方读书了,祖母对炒茶也兴致缺缺,和我一样宁愿喝买来的茶叶。现在是小孩子的孩子们,早就不愿意在山坡上采茶了,采茶哪里有游戏好玩呢?小作坊也关闭了,店主说那玩意儿也挣不了几个钱,他出去打工了。
只是我现在突然有些怀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