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君子,是因为春节在故乡遇到了兵--君子生前的丈夫。
那年冬天,当省亲归来的母亲告诉我,君子死了!我的心一下子空了。几年的光阴也丝毫不能减弱我当时的震憾和惊悸!那一刻,我真真切切地体会到“黄泉路上无老少”的内涵。
君子长我一岁,是我儿时的伙伴。虽然,今天的君子早已化作故乡的一抔黄土,可当年的记忆如此刻骨铭心,让我仍能清晰地记起她那高挑的身材,娇好的模样,清脆的笑声……那时的君子,清新如百合;娇俏似玫瑰,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好姑娘。特别是君子的爱情,曾经是多么经典和浪漫啊!
君子是幺女,父母的掌上明珠。初中毕业,她就追随姐姐在城里找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偶尔在节假日回来看看。这样的经历加上不俗的长相,使得君子在乡邻的眼中变成了地地道道的城里人,在城里安家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然而,也许是命中注定,一次偶然的邂逅,决定了君子的命运。在回乡的火车上,君子遇到了幼时的伙伴,从部队复员归来的兵。多年未见,君子出落得亭亭玉立;兵也是仪表堂堂。两个原本熟识的年轻人竟一见倾心,私订终身。接下来,君子义无返顾地辞去城里的工作,返回故乡和兵完婚。虽然兵父母双亡,一贫如洗,但君子无怨无悔。这个没有媒人的婚姻虽然在许多保守的老年人眼里并不看好,但却羡煞了村里的年轻人。一时,君子和兵的姻缘竟成为一段佳话被广为推崇。
怎能想到呵,婚后不过四年,尚不到而立之年的君子竟然香消玉殒?又怎能想像,君子居然背叛了她的爱情?
君子是喝药自殁的。据说,她红杏出墙,而又东窗事发;羞愧难当之下,寻了短见。每每想起君子,痛惜和遗憾总是同时交织在我心头:君子呵,你伤害了兵,又以自己的生命作代价,真不应该呵!
今年春节,我们几兄妹相约重返故乡。晚上,幼时的伙伴蜂拥而至。人群里,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是兵。闲谈中,得知他在城里经营着一家饭店,生意红火;并且早已另组家庭,买了房子,日子过得相当不错。我的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儿,一个身影不断在眼前闪现--这一切原本是属于君子的呵!
兵有事先告退了。怀着复杂的心情,我向大家打探起兵的新妻子。未料,短暂的沉寂过后,我听到一个令人瞠目的事实--
君子是在丈夫的指责声中当着他的面将农药一饮而尽的。身为丈夫的兵非但无动于衷,反而冷言相激。直到君子出现严重的药物反应,兵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才将妻子送到了邻近的舅哥家,但为时已晚。君子死在去医院的路上;
君子去后仅三个月,兵将现在的妻子娶进家门。新娘是君子的闺中密友。君子生前,她经常出入兵和君子的家;
婚后半年左右,兵又做了爸爸。直到这时,人们才隐隐察觉君子的死恐怕另有蹊跷。而君子,在背着“不贞”的骂名离世而去时,却没有留下片言只语--或许,她的心早已先她而去了。
我的泪滴了下来。我无法想像君子是在多么复杂的心态下选择自绝的;我更无法了解神智尚清的君子面对丈夫的冷眼旁观,内心又是多么悲凉和绝望。如果可能,我宁愿相信君子的“背叛”,也不愿接受眼前的事实--爱情、友情居然可以如此残忍地置人于死地!君子,你又怎能走得心安?
逝者已矣!但愿黄泉路上,真有孟婆的汤,能让君子彻底遗忘前生今世,不再回头--斯人、斯事实在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