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经E104°21′55.76″,北纬N29°53′24.02″,这就是我家乡的纬度。
四川省仁寿县板桥乡青龙村三组(2016拍摄)↓
这些年,不知怎的,一有空就想起了家乡。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想法便愈加强烈。有时还会有一丝隐隐的痛感,仿佛眼中进了一粒细小的沙子,让人自然而然地闭起了眼睛,任眼泪流出来。有时候,静下来,我不禁问自己:人啊,为什么总想回到家乡?难道仅仅是因为上了年纪?我想肯定不是。
2018拍摄于我家院子门口的老槐树下↓
一个人真正感觉到美好的生活,从来就不在别处,一定是在他最熟悉的地方,和最亲密的人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家乡是儿时生活的地方,最熟悉的人、最熟悉的风景都在那里,最深的记忆、最难忘的情愫也在那里。只要稍稍触碰一下,就会从心底冒出来,让人浮想联翩。虽然当时看起来一切都那么普通,甚至那些辛苦的劳作让人足够厌倦,但时间能让这一切变得逐渐遥远而显得弥足珍贵。
油菜花,玉米地,刺槐树;放牛,挑水,捡柴,割猪草,这些再也平凡不过的景象与往事,在城市的繁华与喧嚣之间,轻易便能让雾霾弥漫之下、艰难喘息的我们得以心灵的慰藉,而感到心满意足。家乡的老房子一直没变,活在了记忆之中,走到任何地方,都能记得它们的模样。它们独特的气质神韵,飘荡在心灵深处,让人觉得比世间任何一座建筑都美。
门前的老槐树总是繁花似锦,香气扑鼻。盛夏的蝉鸣,和城市的嘈杂声不一样,再吵也不影响人呼呼入睡。黄昏时分的炊烟,每天都会袅袅升起。屋子里的灯火,屋顶上的月光,总能和谐相应。而这一切,只有家乡才有。家乡美食的味道,估计没有人能够抗拒。所谓“妈妈的味道”,估计谁都提起过。
有个成语叫“莼羹鲈脍”,说的是西晋文学家张翰在洛阳做官时,因见秋风起,乃思家乡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遂辞官归乡的故事。张翰从洛阳的阵阵秋风中,产生了强烈的思乡之绪,进而想起家乡莼菜羹和鲈鱼脍等美味佳肴,更觉得乡情无法排遣,便说道:“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张翰认为,人生一世,应当纵情适意,既然故乡如此值得留恋,我又何必一定要跑到几千里之外,做这样一个受拘束的官儿,去博取个名位呢?
也许我们难以理解张翰的做法,但我们一定能够理解他的心情。铭刻于味蕾之上的莼鲈之思,细品起来,极有耐人寻味的感同身受。这哪是美食的诱惑呢?这分明是对家乡思念之切。
现代社会,地域对人的束缚越来越小,人也走得越来越远。但不管走到哪里,没有人忘记了家乡,也没有忘记儿时一起长大的伙伴。相反,走得越远,越是思乡。
在外奔波与打拼的日子稍久一点,家乡便成了我们多数人心头永恒的记忆,亲人便成了困顿中支撑着我们前行的一股股源源不断的力量。
家乡的亲人,拍摄于2019↓
一生的成长当中,我们可以不停地迁徙,可以不断地变化城市,可以和南腔北调的陌生人融为一体,但埋藏在各自心中的家乡情结从来不变。
曾经看着我们从小长大的老人们陆续地走了,当年一起嬉闹的伙伴们一个个老了。人事一直在变化,所幸的是,家乡还在,竹园还在,泥土的芬芳还在。想回去的时候,还可以回得去,这比什么都好。人老的时候,高官厚禄、家财万贯,又有什么用呢?有一天,当我们尝尽人世沧桑之后,最想回去的一定是那个记忆中的家乡,虽然她模样有些变化,但那里的乡音丝毫未改。回到那里,我们彻底卸下妆,不用设防,也无需适应。
如果每次回去,都还有至亲的人在村口等着,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