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部门,被分成很多个小组。我在公司经常接触到的几个同事,和我是同一组。他们性格迥异,但个个都是有意思的人。
我们部门有好几百人,大部分是年纪轻的小姑娘,94、95年的很多,我比他们毕业早两年。平时是开放办公,一张张办公桌一溜儿一溜儿的排开。我们在一个很大的办公室里,彼此没有阻隔。公司是做成人英语互联网教育的。大家平时做着相同的工作——运营付费学员的社群,指导学员更好的学习英语,另外也扮演销售的角色,工作并不轻松,很忙。我们小组的同事都坐在办公室的东南角,工作上有么问题,经常互相讨论,有时相互开开玩笑,也熟络得很快。
M是我们组的组长,一个北方姑娘,很瘦,个子又很高。喜欢戴一副眼镜,镜片不厚。喜欢穿格子九分裤,脚踝露出一小截儿袜子,背着一个薄薄的方形的棕色小皮包,有点英伦范儿,看起来也很精干。
她对人说话总是笑嘻嘻的,不管是跟她闲聊,还是有问题找她,她总是笑眯眯的看着你,和你说话。但有一天早晨,在公司门口买早餐的时候,看见她走在上班的路上,也无意中看见了她未挂一丝笑容的样子。
和我关系走得最近的,是S, S是一个乖巧得像一只小兔子的女生。她性格朴实,不太爱拒绝别人,上一份工作做的是客服。每次我在微信群里向他们请教问题,或是说笑打趣,她总是第一个回应我的。她的性格有些单纯。有一次,我和她说起去印度尼西亚旅行的经历,那时我们还不太熟,我说我还想再去一次,她兴奋得两眼放光,直问:“真的吗?能带上我不?什么时候去?我过年就回家把护照办好,到时候一定要叫我!”
我们组性格最外向的该数H。我刚进公司的第一周开会,在会上,大家并不拘束,可谁都不比H能说会道。她以前也做过销售,大概是比我们更谙人心。开会的时候,S说:“你们给我的炸人话术太套路了,我都不想给我的学员发,你说前面在指导别人学习,后面又在诱导学员买课,这咋好切换嘛?”
“就是啊,我都是最后没办法不达标才用的,平时我也不太想用。”H旁边的C说。
C是看起来最温柔的那一类女生,说话时也总带着笑容,而且特别和善、亲切,仿佛从出生到现在,从没发过脾气,仿佛总在为别人着想的模样。
这时H突然间抬起头,对S说:”你就是太老实,你是真老实,不像C,她是不老实,装的,心里明白着呢。你呢,你是真的。你让学员买课也是为他好,你后期就是在卖课,你就别装,让他知道你是在卖课,怎么的?你发一个话术还不够,你得多发,做销售千万别怕和顾客说话,你一定要多说,别怕说错,我以前也有这个毛病,不爱说,后来就好了,你赶紧练。你能赚到钱才是最重要的,其它想那么多干嘛?”这个心直口快的H,我瞬间觉得她很可爱。
在后来的接触中,我发现她的确是个有一说一的人,经常在我们组里怼人,不过都是通过她深入的观察之后,给别人提出合理的意见。R是一个聪明但又很老实的男生,有一次H突然对R的着装提出了意见。
H:“你要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啊,别还穿得像个学生似的,你平时买什么牌子的衣服啊?”
R:”森马”。
H:“难怪,森马是上学的时候穿的,你都工作几年了,要换的呀,以后买衣服别买森马啦,换个风格,才好找女朋友啊。”
我觉得H说得在理儿,但是往往谁都不会真把这些话说出来,除了H。
H和D走得最近,D是女孩子,爱抽烟。老家是云南的,皮肤略微黝黑,脸圆圆的。这应该是她在上海的第二或第三份工作。看得出,她做这份工作不是特别顺手,有些焦虑,销售指标不达标的时候,总爱下楼去抽烟,在上海打工,去哪家公司都不会太轻松,我理解她的焦虑。
前不久,公司年会上,我们组坐一桌儿。晚宴上,每桌都有一瓶红酒。D站起来说:“我来给你们倒酒。”只见她站起来,一只手背在背后,另一只手轻松的拿着酒瓶,大拇指扣住瓶底的凹槽,站得笔直,庄严的脸上挂着微笑,挨个给我们倒上了红酒。我觉得很奇怪,旁边的S小声的告诉我:“她以前在西餐厅当过服务员。”我恍然大悟,心里也泛起一丝心酸。
那天晚宴结束后,班车把我和M,还有D一并送到了人民广场地铁站。一下车,我都没看见D人在哪,M说她一溜烟跑进地铁站了,怕赶不上换乘的地铁,要是赶不上,还得打车回家。我没看见D的身影,但我能想象出她是如何从人群中穿过,然后跑进已经变得空旷的地铁站,迎着呼啸而来的地铁,等到地铁停稳,一跃而上某一节车厢的。
M却突然的兴致很高,笑着说:“要不咱们再逛逛?”我看了看还亮着牌子的商场、还亮着灯的写字楼、马路上流动的出租车,和还未归家的人,对她说了句:“太晚了,我老了,玩不动了,咱还是回家吧。”
那天晚上我们在站内道别,然后各自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