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谷。
孟清风一早就被人请去给人就医。孟新桃头顶包着一方素帕,水蓝衣裙,正提着一桶水在院内浇菜。
忽听有人叩门,答应了声,便前去开门,心下想着不知谁来看病,自己可能应付?及至打开门看到慕云飞,却一下怔住,没想到他来的如此之快,前后不过三天而已,又见他只管盯着自己看,也不搭话,脸一红,说了句,进来吧,自己率先走了进去,慕云飞微微一笑,也跟了进去。
慕云飞左右看了下,不由问道,“伯父呢?”孟新桃边给他沏茶边答,“去这里的王知府府上瞧病了,怎的青童没有过来呢?”
“我没有让他过来,我也不能久留,给你说几句话就要回去,伯父不在,反而方便些。”
孟新桃听到他说的话,不觉又飞红了脸,由不得晙了他一眼。
慕云飞看到她的神情,叫了她一声:“新桃,”她下意识的看向他,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怎么感觉那么顺耳,仿佛叫了千遍万遍。只觉他眼底似有笑意,薄唇轻启,“刚刚,你在想什么?”
孟新桃一怔,脱口道:“我没有想什么啊?”
你脸红什么? 慕云飞一副无辜的样子望着她。
啊,孟新桃恍然大悟,原来慕云飞在捉弄她,不由满头黑线,谁能想到冷然霸气的堂堂大将军居然还拥有捉弄人的天性,顿时薄怒微嗔,转身自顾自浇菜去了,不再理会与他。
慕云飞看着她娇羞满面的胜极容颜,悠闲的抿了一口茶,起身走到菜地,便也挽了袖子,意欲帮她,孟新桃见他不顾自己雪白衣衫,径自走进泥地,忍不住‘噗嗤’一笑,阻止他说 ,“行了,大少爷,这不是你干的活,快出去。”
你能干,我有何干不得。
“那你去帮我挑水,我来浇,你不用进园子。”说完自己先自一呆,果然慕云飞爽快的答应了声,去挑水,一边嘴里自语着“我来挑水,你浇园。”
孟新桃不由抱住自己的头,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老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有故意佯装不知,闷头干活。却一眼瞥见一袭白衣玉树临风的慕云飞挑着两桶水的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又抿嘴笑起来。
慕云飞看着洒水浇菜又故意把水洒到他衣角的新桃说,“其实我刚刚讲伯父不在家是因为,我感觉到伯父虽然有些赏识我,但是却并不赞成我们的事,不知道我走后,他有无说什么?”
孟新桃突然脸红,嘀咕道:“我们什么事?”
慕云飞盯着她道,“新桃,不要告诉我,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以为我们已经很有默契了。虽然才是第二次见面,却好像是上辈子就认识了一样,今生就是来和你相遇。”
猛然听到他这样温柔的情话,新桃不觉怔怔的只管望着他。从小在山间绿野长大,父母人品不俗,从小得了他们的教导,自是知守礼仪,性格中更多的却是一份飒然侠义的江湖作风。但到底是女儿家,免不了一份娇柔。扭捏了一下,看慕云飞好像心中很急,知他这次受伤回家修养,时间紧迫,便也不再拘于小节。
轻声道,“不愧是将军,这么观察入微,我父亲确是不赞成,但他并未讲什么,我想定是因为我们门不当户不对。云飞,你,不在意么?”
在她自己也毫无心理准备下自然的叫出他的名字。仿若有一股力量般,谅是慕云飞也不觉一瞬失神。
“在我眼里没有什么门当户对,只有我想与不想,明白了吗?”
她怔怔地点点头。
“过来”。他叫她道,她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疑惑的看看他。他淡淡的说,你已经干完了,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孟新桃如梦初醒,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裙半湿,鞋袜上都是湿泥,袖子挽的老高,头发也松松的散开了来。
但觉一阵尴尬,她今天干嘛来浇园子啊,就要跑去换件衣服。不想地上水洼让她脚下一滑,就要摔倒,但见慕云飞身子一愰,扶住她,不及沾地,将她身子一带,两人稳稳落在园外青石板小路上。
孟新桃抬起头对上他乌黑的眸子,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影子,熠熠生辉。两人近在咫尺,彼此还紧紧的抓着,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怦怦”的心跳声,原来靠近是这样惊心动魄吗。
孟新桃一下子放开他,快速的说,我去换衣服,就要逃离。慕云飞反手握住她手腕,声音清冷,不用,这样有何不好?他突然伸出手,替她理了理发丝。深邃的眼神盯着她道,“第一次见到你,已经让我惊艳,这一次仍如初见。我在家不能久待,这一次父亲定要让我成了亲再走,前几天,还安排我见了一位姑娘。”
孟新桃一下子抬起头看着他。慕云飞看着她的表情,不由笑了笑,因为时间紧,也没有再作弄她。
“说来也巧,这位赵姑娘却正是我的师姐,她和大师兄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自然不会应允,等她回绝以后,我便让父亲找了媒人过来提亲,你且在家慢慢等候。”
“那伯父伯母会同意吗?”孟新桃迟疑的问。
“我父母不是迂腐之人,我大嫂也和你一样,放心了吗?” 慕云飞没有说,也没有想到,他和慕云戚怎么能是一样的呢,他是一个病秧子,而他是要给他们家光宗耀祖的。
孟新桃心下欢喜,便说去备酒菜。
慕云飞摇摇头, “ 这次来,我谁也没有告诉,现在就要赶过去,免得他们担心,更想知道师姐那边是否已经回信,现在朝廷内忧外患,边关告急,我也许不几日就要返回。一切都要及早定夺。”
孟新桃笑了笑说,“不怕,日后,我陪你去边关。”
慕云飞目光深了下,弯了弯唇角,没有言语,从怀中取出一支簪子 ,递给她说,“这个给你。”
孟新桃看也不看,就推开道,“不要,你不要这样,有玉佩就够了,我,我不需要这些。”
“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我找遍城中玉器行,才寻得这块凤血玉石,它的成色和桃花相似,就做成了这支桃花簪,你看,像也不像?”
孟新桃这才低头细看,果然是一朵桃花,含苞待放,栩栩如生。小巧精致。让人爱不释手。心中感动,喃喃问道,“你怎么会想起……?”
“上次那朵桃花枯萎了,我就想要给你一朵永不凋零的桃花插在你的发间。”拿起簪子插在她如云的发髻上。 凤血玉石明媚生辉,容颜倾世。四目相望,难舍难分。
这一刻,她们谁也不会想到,这一别,竟是情海生波。牵出多少爱恨情仇。再相见已是沧海桑田,恍若隔世。 许多年来,孟新桃总会想起这个春天,这个桃花烂漫的春天,这一年的桃花永不凋零,永远开在她的眉间心上,脚下裙边,睡里梦里。
慕云飞在她额头印上一吻,对着石化掉的她说,我先走一步,勿送。
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慕云飞已行去数里,她才幡然醒悟,追了出去,却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唯有落红无数,桃花已开始凋零了,原来是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