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hope the exit is joyful, and I hope never return.
我希望死亡是愉快的,并且永远不再回来。
前两天在朋友家做客,她5岁的女儿果果,指着一副只有7个西瓜的画,问我,阿姨,这幅画为什么只有7个西瓜,那两个大西瓜为什么没被切开呀?还有,还有,那个像恐龙牙齿一样的西瓜,为什么要切成那样,拿勺子挖着吃都不好吃。
当时的我被问的哑口无言。定了定神故作姿态的对她说,你叫我姐姐,过两天就告诉你为什么。现在只能告诉你,画这幅画的人名字叫弗里达。
她的问题让我意识到,对这个口口声声说很喜爱的女性画家一无所知。唯一能说的就是她的眉毛真的很好辨识。
只知道她是谁,却不知她是谁,有什么资格说喜欢她?
她的7个西瓜,其实解释了什么叫“蝴蝶效应”。
中间完整与右下角锯齿状的西瓜
出生在墨西哥城南部的科瑶坎(Coyoacan)街区的弗里达,在18岁9月17日前,水灵的像刚刚饱满却还未熟透的西瓜。
她会拉着小男友跑进教堂,偷偷看被老婆骂着还依然淡定画裸模的著名岩画家迭戈。她当时一定不知道这个挺着大肚腩的油腻中年猥琐男是她深爱了一辈子的人。
也可以加快速度追赶已经走掉的那般公交车。她当时一定也不知道,追上这辆公交车的固执,让她再也不能用腿奔跑。
一辆电车从侧面狠狠的撞上公交车。车窗破碎之前,弗里达那张稚嫩的脸映在上面美极了。
这场车祸让她的脊椎折成3段,锁骨和2根肋骨碎裂,盆骨3处断裂,右腿11处骨折,整个脚掌粉碎性骨折。车上金属扶手穿进腹部,直穿透阴部。医生说能不能走路不是最重要的,先看看她能不能活。
一个完整的西瓜被切成带着锯齿的形状,露出里面鲜红的果肉。
在医院里昏迷三周后醒来被抬回家。躺在床上,除了手臂能动,其余的部分都被石膏直挺挺的包裹着。
人总要找点事情做。她画她的脚,因为那是视线唯一能看到的东西。
如果能飞翔,要双脚干什么?
被困的身体对自由的渴望让她开始在石膏上画了第一只飞舞的蝴蝶。越画越多,画满了整个身体。
可是破碎的身体恢复追赶不上画画的速度。
如果说家庭环境很重要,那么她的父亲是很好的表率。做为德裔犹太画家兼摄影师,看见女儿肉体被困,能让她真正自由的方式,就是让她精神飞翔。
拿起画笔,弗里达终于可以把自己的内心全部展现出来。
右边被挡住的缺口西瓜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爱上画画?大抵是因为画画有治愈的功能。
带着锯齿状展露出果肉的西瓜再次变的圆润起来。可始终没有合闭。被前面完整的西瓜半掩着,露出一小块缺口,依然看的见鲜红的果肉。
弗里达可以坐在轮椅上画她爱的姐姐,那个最后给她的婚姻致命一击的姐姐。
但至少当时不再躺在床上还可以画画的状态已经很幸福了。那双被认定不能再行走的脚也在尝试着重新恢复活力。
她重新站起来。撑着拐杖,拿着第一张自画像让正在画壁画的名家迭戈下来给她说说自己画的画好不好,还要学一下他高超的技术。
迭戈这种被女人奉承惯的人,对无所畏惧的样子为之一振。
表情故作淡定,内心早已澎湃的走到她面前对她说,
你必须专注于自己的表达方式。技巧的不足并不算什么。纯净而浓烈才是你的本质。
他俩在一起也是相当啪啪打脸。发誓永远的同志,伙伴和朋友,可能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个伪同性恋和伪君子。毕竟在众男人之中夺得了和名媛共舞的权利。毕竟她震撼到了他的心。
此后的一生,弗里达的肉体和精神因为这个男人完整也因他破碎。
右上有一牙西瓜
右上角的月牙状西瓜躲在了后面。
本以为婚后幸福生活可以治愈曾经的创伤。
一次一次的流产却提醒她,那场车祸中直插进身体的金属扶手不仅夺走了她的童贞,也夺取了她做母亲的权利。
做不了别人的母亲,自己的母亲也因年老与世长辞。
虽然在那个母亲眼里她有女扮男装的古怪和遭人嫌弃的任性,但母亲的离去彻底让她失去想认真做个女人的勇气。
还好,深爱她的迭戈还在。躲在他身后会好一些。
上方被遮住的完整西瓜
可惜,迭戈有个癖好。
他自己说过,我越是爱一个女人就越想伤害她,弗里达是这种恶劣品行的受害者。
这就是手里握着的猫越可爱越想将其蹂躏的心态。
弗里达对待迭戈放荡不羁的个性,保持的态度是,和模特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是可以容忍的。
但是!亲眼看见在迭戈的工作室里,自己的姐姐和自己的丈夫赤裸相对,场面直接失控。
“想用龙舌兰淹死自己的痛苦,痛苦却学会了游泳。”
剪掉长发,这时的她不再专一的做个女人。去勾引所有长得美丽并有名气的男人和女人,性别角色游刃有余的切换。
和众多情人的去散离合中,时常与龙舌兰为伴。也会抬起手中的枪直对情人,只因为不让他和自己用同一支牙刷。
直到遇见查维拉。
因为与她极为相似,那段恋情也极其火热。
查维拉在墨西哥历史上,是一位最特立独行的传奇灵魂女歌手。她喜欢男装打扮,抽雪茄,喝酒,带枪,她深沉嘶哑的嗓音,每一次表演都撕心裂肺,让人听了肝肠寸断。
查维拉和弗里达的相遇,只因她们都孤独。
一个因把爱情分散给太多人失去爱的能力而孤独;
一个因深爱一个人却被伤害而孤独。
这时的弗里达完全的打开了自己。是一个完整的自己。
她做到让自己的爱情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态度,而不仅仅是一个器官对另一个器官的反应。
可她依旧躲起来,也许是继续在舔舐自己的伤口,也许,有些不羁无法面对世人。
左边的半个西瓜
弗里达一生因为一场车祸接受了32次外科手术,带过28个矫胸支架。
她的脚趾因为肾感染而腐烂不得不被截掉。
她抽烟,喝酒,诅咒别人。不能生孩子,欠医院一大笔钱。
这时的她在想,我要继续吗?
迭戈再次走进她生命里时告诉她,你要继续,我可以不去可怜你,但是你要可怜我。
有迭戈的日子里她可以安心画画。
迭戈为她举办画展,画展上他对众人说,
此刻我没有站在一个丈夫的角度上来评论她,是站在艺术的角度上。她的作品讽刺而柔和;像钢铁一样的坚硬;像蝴蝶翅膀那样的自由;像微笑那样的动人;悲惨的如同生活的苦难。我不相信,曾有过别的女艺术家在她们的作品中有过这样极度痛苦的阐述。
很听医生话的弗里达没有让身体离开床,出现在画展现场。
人们将躺在床上的她抬起放到车上的时候,她说,轻一点,这是一具还在呼吸的尸体。
生命已被摧残过半,但不再有穿心刺骨的疼痛。
亦或者说,她已习惯和痛苦作伴,痛苦亦成为她的一部分。
就像她那极好辨识的,注定命运多舛的,连心眉。
前方写有生命万岁的一牙西瓜
这幅名为《VIVA LA VIDA》(生命万岁)的画很早就创作完成。在弗里达离世前,在最前方那一牙西瓜上留下“生命万岁”。
除了这排字,她在还有17天就是银婚纪念日的时候,送给迭戈祝贺她们银婚的戒指。
那一牙西瓜,就是留在这世间最后的牵挂。
弗里达作为墨西哥人,西瓜红绿白的色彩代表了墨西哥的国旗。
西瓜则是亡灵节的符号,它与“死亡”本身有紧密联系。
西瓜被切开,就是生命周期的结束。
红色的果肉代表了这一生流血的痛苦。亦是热情勇敢的存在。
如果她18岁那年没有去赶那辆已开走的公车,就不会发生车祸。
如果不发生车祸她就不会拿起画笔。
如果不拿起画笔她就不会去找迭戈。
如果不去找迭戈后面一切的痛苦都不会发生。
这样的话,她还会说这一生经历两次意外的致命打击,一个是撞了她的汽车,一个是遇到迭戈吗?这世间还会有被人疯狂喜爱的弗里达吗?
没有如果,因为她天生有一对连心的一字眉。
迭戈为弗里达建造的蓝房子现为弗里达故居博物馆:
弗里达生平简介介绍完毕。
如果想要再有点画面感,去看电影《弗里达》吧。
主演萨尔玛·海耶克简直演活了弗里达。可能每天都会把《弗里达传》放在枕头下面和她进行深度的灵魂沟通。
电影中最让人动容的,是那时还未去世的查维拉对着被演绎的弗里达歌唱当年为弗里达写的那首《La Llorona》(哭泣的女人)。
时空交错,唱歌的人还在,听着的人却已不是当年的她。
现在我可以说,我很喜欢弗里达。
喜欢她勇敢的接受和面对生活中的不幸。跟她比起来我们的生活很美好。她都能克服,我们为什么不行?
喜欢她不想让生活太平淡,挖掘自己性格的不同点,大胆的人格分裂。
喜欢她自己做自己的缪斯,不管是好的坏的,都诚实地给自己看,给众人看。
文字/Aven
图片/网络及影片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