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走在酒店的走廊上,黑色的墙壁反射出冰冷的寒光,我跟在我爸的后面渐渐走到了包厢的门口。
戴伯父去停车了,我看爸把那漆黑沉重的门打开一条缝,然后又关上了。从里面传来一阵热闹的喧哗声刺痛了我的耳膜,我爸心虚地叹了口气,"这么多人啊。"
是啊,要命的是我们一个人都不认识。当他调整呼吸打开了那扇门之后,我们暴露在包厢里所有人的眼皮之下,有打扮得精致盘着头发的女人,还有半秃了头发的男人,每一个人都雍容华贵,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褪下去的笑意,眼中带着冰冷看着我们。
全场安静了五秒,每一秒都像蜗牛爬行得那么慢,直到后面又进来了一个人,寒暄和招呼声才又开始恢复到我们还没进来的时候。
他们是谁?走错包厢了吗?或许他们都在这样想我们。
有人开始介绍我们,当然也没人关心。他们关心的是刚刚进来的那个市里的大人物,那个县里的几把手,那个保研人民大学的高材生。
而我们,只是戴伯父带过来见见世面,增加人脉的,我们也只是包了几百亩地的农民,考了二流大学其貌不扬的学生。包厢里那么大的面积,我甚至不知道该站在哪里。我只能扯开我僵硬的脸,露出礼貌的微笑。
我偷瞄了一眼,我爸似乎也局促不安,不过他掩饰得很好,只不过我是他女儿,他的一丝一毫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酒桌开席了,高材生的身旁似乎成了金座椅,而我再次成为了默默无闻的空气。桌子上堆满了桌子的白色瓷盘,里面都是精致的大菜。
我安安静静地挑着我面前的花生米吃着,好咸啊。还有那盘辣白菜,我长痘,不能吃辣的。但我不敢夹超出我筷子范围的菜,一圈过来,也没发现哪样菜是合胃口的。
有人在敬酒,有人在招呼夹菜,而我和我爸似乎处于被人遗忘的状态。
放在桌布下的手,已经被我捏出了几道深深的肉痕。不知道是该怨自己的没用,还是该怨他们的势力。
如果我以前能好好读书,好好高考,考个能让爸妈扬眉吐气的大学,也能让爸在这个酒桌上能分一点目光,让他有更多的资本能与他们去把酒言欢。
如果我能在大学好好读书,早点懂事,也不至于在这陌生的酒桌上局促不安,如果是我哥,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应该会在这酒桌上大放异彩吧。
后来,酒宴逐渐进入正题。敬酒的敬酒,拉关系的拉关系。很显然,戴伯父一直在为我爸和我找存在感,我知道这样会让我爸的生意做得更容易,但我却觉得那么累,那么难过。
真的该好好儿面对人生了,即使不为自己以后光鲜亮丽的人生,也应该为生我养我几十年的爸爸妈妈一个能在别人面前抬头挺胸的能力,一个面对所有人都不用低声下气的能力。
2
我以前一直在想,活着是为了什么?
以前,我给的答案就是快乐肆意地生活。
可今天的事情之后,我知道这个答案应该是活着让身边的人感到幸福,父母,兄妹,朋友他们因为我而感到幸福。
因为曾经,他们把我的幸福当成是他们的幸福。
那时我还在上高中,那次放假回家,吃坏了肚子,到医院吊瓶输液。我爸守在我身旁,可能昨晚打了一夜地麻将,守着守着就睡着了。
突然一阵尿意袭来,忍都忍不住。身子稍微动了一下,不小心碰到了爸的手。他猛的的就醒了,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口中还大喊一声,"没水了,没水了。"
等明白过来,才知道是他一直在担心正在输液的我,内心突然被触动。我不自然地咧嘴一笑,告诉他我是要上厕所了。
他那因为惊醒而睁大的眼睛才缩回来,眼中还带着鲜红的血丝,似乎是极累。然后就搀着我走去厕所,一边拿着输液瓶,一边看着我的手,一脸地紧张。
我爸妈从未打过我,生活费从来不比别人少,我却从来都没给爸妈做一顿饭,从来没给他们用自己的钱买过礼物。
被爸妈养了20年,他们没有义务让我五指不沾阳春水,我却一直躲在他们的港湾里,坐井观天,坐吃山空。
现在要下定决心开始努力了。为了不辜负他们,不辜负自己。
加油吧!
写这篇文章是让我记住今天去的感受,不要忘记我尊严被碾压的时刻,让我有了努力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