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秋天
借用杨绛先生的题目来开始新的故事吧。
大哥、二哥、我,是外婆家的第一代孩子。大哥我大四岁,二哥我大一岁,我最小。三人之中虽然只有我是女孩,但并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现象。
我上小学之前的绝大多数记忆,都是在姥姥家度过的。那时候交通并未像现在这么发达,总觉得我家离外婆家好远。没有顺路车的时候,就走山路、过山洞,早上出门,等赶到外婆家的时候已经天色渐晚,哥哥门就会从各自家中跑来。
那时候家里还没有别的孩子,有个来自“远方”的亲戚特别欣喜。外婆家有哥哥们,有外婆做的各种好吃的东西,还有外公做的小人等等。人多也热闹,所以我也特别喜欢跟着妈妈去外婆家小住。
外婆家村口有一条小河,长年不断流。夏天这个时候,雨水增多,泉水也汩汩的往外冒。我跟着哥哥们下河逮鱼。大哥小时候的性格特别调皮,到处跑。二哥小时候的性格特别安稳,从小一身书生气。我只能当他俩的跟屁虫,但大哥到处跑我实在是跟不上,所以大多数时间我还是跟着二哥,二哥也愿意带着我。河里逮鱼的战绩是,大哥、二哥都能逮到不少,我是从来没有逮到过。我们把鱼放在透明的瓶子里,三个人浩浩荡荡的回家了。
带着我们的战利品刚走到院子里,还没进屋,就能用鼻子嗅到小南屋(外婆家的厨房)传来的饭菜香。只要我们仨在,外婆家的饭从来都是很多个盘子,有吃有喝有菜有汤有稀饭,吃的都是当季外公和外婆自己在菜地里种的东西。食物的吸引力远大于我们的专利品,三个人直勾勾的排排坐,一阵风卷残云后,拍拍圆滚滚的肚皮,打个饱嗝,示意我们抱了。我记忆最深的是一种柿子煎饼。秋天从树上摘下的柿子放起来烘好,在鏊子上把玉米浆以顺时针方向速度摊开,把烘好的柿子掰开刷一层果肉和汁在玉米浆上,煎饼很快成型,翻个,柿子和煎饼浑然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饭毕,我们仨从小南屋出来,走过院子,爬上高高的台阶,一人一个蒲团坐在北屋的门槛上或是铺张席子三个人坐在一起,围坐着我妈听她胡编乱造的故事,那时候没有电脑,没有手机,也没有平板。我妈的故事里有妖怪,有神话,我们又怕又想听。姥姥的故事里,有传统童谣,有半仙,有舅舅们、妈妈小姨的小时候,有她和外公的年轻时代,有外公的爸爸,有外公爸爸的爸爸。我们听的津津有味,伴着故事、蝉鸣、嘴角的饭粒,蒲扇的一张一合,甜甜的睡过去,梦里我们都会飞了呢,大哥、二哥和我一起降妖除魔……
秋后,地上落了很多叶子。我们捡了很多形状像小鸟一样的叶子,大人们让我们比赛在地上摆中国地图。大哥摆了一半,就扔下跟隔壁小胖一溜烟疯跑。我因为速度太慢,规定时间内也没有摆好,只有二哥一个人认真完成了。 有一年我们学校临时放假一周,就跟着二哥在村里学校上了一周,二哥读二年级,我读一年级。穿着二哥的布鞋,下了课跟在他屁股后面转。他要去厕所,我也跟着他去厕所。急的二哥直在后面喊,我要去男厕所,你是女孩要去隔壁女厕所。现在想想这个梗,我自己也是笑的不行。
而每到过年后,最期待的事,也是跋山涉水的去外婆家。姥姥家那边和我家这边的风俗略有不同,人情味更弄些。一下车,飞奔到外婆家,磕头拜年收红包。舅舅舅妈们喊一圈,会有好几个红包。过年这会儿,外公每年都会为了我们三个馋虫做糖葫芦,搬个小凳远远的一字排开,胃里的馋虫已经被勾了出来。依照每年的惯例,我们仨会在门框上比高,大人们会用铅笔记录我们这一年的成长。我抬头望望哥哥们的线,再看看自己的。最高的那条是大哥,隔一段距离是二哥,最下面的是我。时间一年年过,线也一年年升高。直到有一天,我们的身高不再变化,可那些成长的印记已经深深的印在了上面,直到今天依然历历在目。是年轮,走过我们的幼年、童年和青年。
长大后的我们。大哥沉稳而内敛,毕业后在当地一家国企做管理。二哥健谈而有才华,研究生毕业后,考入北京某局。两个人的事业也在步步高升。我毕业留在当地进了学校。每个人的人生轨迹略有不同,也许五年、十年后我们的生活会有更多的不同。
但回想起我们曾经走过的路,摆过的小鸟,比过的高,也是一种珍贵的回忆。也希望未来我们都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