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降温,雾霾蔽天,沙尘弥漫,落叶翻滚,被驱逐到树坑中或墙角里,瑟瑟成团。天尚未黑,但过往的车辆都开着灯,光束中尘粒看得更分明,也更纷乱。
小巷的十字口,有几个人在烧纸,风一吹,火球在滚动,跪着烧纸的人不时站起身去追扑火球。
宝娜看到这情景才想起,明天是清明节。父亲死后她还未烧过一张纸,这么一想,不免心中酸酸的。她便走近那几个烧纸的人中,发现地摊上摆着一摞又一摞用钱凿打过的黄色草纸和面值大得惊人的冥币,动辄就是上亿元,还有万亿元,就和非洲一个小国眼下居民坐一趟长途车都得背一麻袋票子买车票一样,钱就不是钱了。宝娜掏了10元钱在街边店买到100张面值在“亿元”的阴票子,借过打火机,弯下腰给父亲烧了。她没有跪地磕头,只低头默哀了两三分钟,什么也没有祷告,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这时该说什么和该祈祷什么。
宝娜等那100张冥币全部化成灰烬后,才转过身,心事纷乱、神情沮丧地拐进了回家的街巷。她回到家时,丈夫铁新正在西头那间房里的灯下写作,她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铁新已经意识到妻子回来了,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蹑手蹑脚走进来,双手从后面伸过来捂住他的双眼,接着给丈夫几个热吻,再夺掉他手中的笔,滚进他的怀里,好好解决“皮肤饥饿”的问题。但今天没有重复这幸福、甜蜜的一幕。
宝娜不动声响地离开“书房”的门口,走进了另一间卧室。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铁新觉得有点异样,便放下笔,起身走出书房,来到卧室门口。只见宝娜背对着房门站在窗前,似乎在忘情地看着窗外。铁新便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从后面抱住妻子,将嘴凑到前面,说了句“你今天欠我一个热吻,快还我”,便乱吻起来。宝娜既不反对,也不热烈响应,只是随意铁新怎么“蹂躏”。铁新将她放倒在床上时,她才怏怏地说了句:“我困得很,想躺一会儿,我也不吃饭了,你自己去弄饭吃。若是懒得做的话,你就到楼下饭馆里吃碗兰州牛肉拉面好了。”
“你是感冒了还是咋啦?”铁新说着,伸出右手背在宝娜的前额上试了试体温。“不热呀!咋啦?”
“好着呢,别操闲心!”宝娜说着就拉开被子往里钻。铁新替她脱掉了高跟鞋。
宝娜就这样没病、也没精神地闷着,人整个像霜煞了一样,苶呆呆的。铁新的心里越来越生疑。“娜娜,你心里有事是不?”
“哪有什么事?”
“你别骗我,你没事就是有病,若没病就是有事。是经理在刁难你?还是老外想亲热你,而你煽了人家耳光?还是旅游商店在卖赝品,老外抓住后训斥了你?”
“别乱猜了,都是没有的事。我只是想睡。”
铁新心事重重地走出了卧室。
夜里,宝娜装着睡着了,实际并没有睡实,但天明以后又照常上班去了。
又一个日落。宝娜下班后买了些菜回家,在灶房里不声不响地做了五六个菜,摆上餐桌后,对着丈夫柔柔地说:“别写了,吃饭吧,我弄了几个菜。”
铁新放下笔,来到餐桌前,看到妻子整了五六个菜,高兴得直搓双手。他在宝娜的对面坐下后,又起身去推了推同室居住的“邻居”马拉民的房门,因为杜静同马拉民离婚后,马师傅不会做饭,除在政协机关吃饭外,回到家就常吃方便面,铁新觉得他有点可怜,便想把他叫来一块吃顿饭。谁知马拉民不在家,铁新只好作罢。
“哎呀,这么多好吃的,我该先吃哪一盘呀?”铁新重新坐下后,面对一桌菜,不免心花怒放。他像热恋和新婚时那样,夹起杏仁盘里一颗从罐头里取出来作点缀的红樱桃送进宝娜的口里,待宝娜吃下去后,他又送进另一颗,但这次宝娜刚一咀嚼,铁新就把嘴凑了过去,要吃妻子嘴里那颗樱桃。宝娜这时笑了,便站起身伸出舌头,用舌尖挑着那颗已有牙印的红樱桃送到了丈夫的口里。铁新说了句“好香、好甜呀!”便囫囵吞了下去,心都醉了。
“快吃!这是鸵鸟肉,这是百代鸡腿……”宝娜给丈夫夹着菜。突然又冒了一句:“也许你以后就吃不到我做的这么好的菜了!”
“咋啦?好事你只做一回呀!”铁新就这么理解着,也给妻子碗里夹着菜。
饭后,铁新又到房子里去写东西。宝娜拉住他的胳膊,娇情地说:“今天晚上我一定要要你!铁,我下午到妇幼保健医院把环取掉了,我想要个孩子,希望送子娘娘今天晚上就通过你把小宝宝送来!”
“你终于想开了要孩子!”铁新笑着说。“那好,我今晚就不写了,舍文章陪妻子!”说罢,一伸手、一猫腰,就托起妻子把她扔到了床上。
铁新尽着妻子的兴致完成了做丈夫的阶段性任务,要翻下身来平睡一会时,妻子胡宝娜却用双臂死死箍住他的腰不让下来。铁新只好从爱。
“铁,你知道不,我国法律是否有规定,妇女在怀孕和奶娃期间不受逮捕?”宝娜突兀地问:
“有这规定。”铁新回答。但他立即疑惑起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是单位里的同事这么问。”宝娜支吾着,“我却不懂。”
铁新已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分,妻子宝娜却支起身子推着他,紧张地说:“快醒醒,有人在敲门!”铁新惊醒过来,确实听到有人在敲门,但敲门声并不急促,反倒很有节奏感,总是“嘣、嘣、嘣”敲三下就停上几秒钟,然后再敲三下。宝娜缩成了一团,铁新安慰了两句,但他也怕是歹徒,便穿好衣服,在案板上摸了把菜刀提在手里,隔着门问道:“什么人,半夜敲门?”
“我们是东城区人民检察院的,来执行公务,请开门!”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铁新将信将疑:“我不能确信你们是检察院的,抢劫犯也可能这么说!”
“你的怀疑有道理。”门外一个男的这么说,“我们带着你们家委会的朱大伯、杨大妈一起来了,现在请他俩跟你说话。”
“铁作家,来的几个同志确实是区检察院的,我和杨大妈看过他们的证件!”
没说的,门外传来的是极为熟悉的家委会主任朱满堂大伯的声音。门便打开了。进来了三男两女检察官,外加朱满堂大伯和杨桂花大妈。
“胡宝娜女士在哪里?”一位年龄较大的女检察官问道。已起床穿戴好的胡宝娜听言后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小声答了句“我就是”,便低下了头,身子在微微抖动。女检察官威严地对胡宝娜宣布:“胡宝娜,你涉嫌利用导游公务收受贿赂,东城区人民检察院决定对你予以逮捕,现请你在逮捕证上签字!”
“你们有没有搞错啊?”铁新魂惊天外,上前质问检察官。女检察官回了一句:“我们没有搞错。请你配合我们工作!”铁新听了这话,又见妻子宝娜毫无反抗地在逮捕证上签了字,便不再说什么,手足无措地站在客厅中间。
另一位又高又胖但很年轻的女警官掏出手铐要给胡宝娜戴上,家委会杨大妈却开了口:“检察官闺女,我请求你们先别给宝娜戴手铐,等走出小区再由你们发落,她日后回来还要在这小区做人呢!”
年龄较大的女检察官采纳了杨大妈的建议,让同事收起了手铐,遂带胡宝娜出门。不想宝娜刚走了几步,就猛转身,扑到铁新的怀里,用双臂紧紧地箍住丈夫的脖子,痛哭流涕地说:“老公,我对不起你!我本是想赶快弄些钱给咱买一套房子再好生儿子……我真的对不起你,给你脸上抹了黑,你明天就把我休了吧!”
铁新也不出声地哭了,紧紧抱了抱妻子,在她脸上亲了几下,然后劝道:“别再胡说了!是我无能!如果真有问题,你就给检察院说清楚,争取明后天回来!”
胡宝娜被两位女检察官带走了,三位男检察官和朱大伯、杨大妈却留下来没走。一位男检察官掏出搜查证对铁新说:“铁新同志,我们现在要依法对你的家里进行搜查,家委会的两位主任在现场见证,我们若有不法的地方你可以抗议。”
铁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没好气地说:“随便搜,只要能把我的书稿给我留下就行了!”
三位检察官没有在意铁新的情绪,各自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把黄色小木锤,开始敲墙壁,想从声音里判断出墙壁上有没有能藏金银及钱币的夹层。“你们不用敲打墙壁,”朱满堂大伯开了口,“我清楚,铁作家小两口住的是牛省长多占后退出来的房子,是牛阳原先装修好的,他两口进来后墙、地、结构都没动过。”三位检察官充耳不闻,尽职尽责地把两间房和灶房、卫生间的墙壁敲打了一遍,之后便揭床、掀被子,发现被窝里还有一条粉红色的女人三角裤头和一团没有扔掉的卫生纸,检察官便掩鼻离开了床边。接着,他们检查了马桶、厨柜、面袋子,又把阳台上七八个花盆里的土和花树倒了出来,仔细察看一番后,便返回书房一本一本地检查各类书箱。他们从书架子上挨个抽出书来,捏着书脊在空中抖落,希望抖出存单和银行卡来,但整整花了5个小时,抖完了两只书架上千余本书,除抖落一地书签和铁新在读书时做的卡片外,则一无所获。有点失望的检察官,让铁新打开同套房中另外两间房,铁新坐在沙发上没移动身子,冷峻地说:“你们若搜查了那两间房,那就犯法了!”杨大妈赶忙解释:“那两间不是铁作家的,是司机马拉民住的,他们两家合住这一套房。”一位检察官明白后,苦笑着说:“看来作协的住房比我们公检法司要困难。”铁新又呛白一句:“作协没权罚款呀!要是能罚款,也会跟你们一样把玻璃幕墙的房子都住上了!”三位检察官都瞪了铁新一眼,其中一位说:“你也别跟我们动气,我们这是在执行公务!”
一位检察官掏出一张表,在“搜查结果”一栏里填上“未发现异物”,然后交给铁新,让在“被搜查亲属签字”栏里写上“搜查人员未带走任何钱物”并签上姓名。铁新填完后,朱满堂和杨桂花二人也在表上签了字。
检察官和家委会的人都走了,房子里只留下了铁新一人。他瘫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起烟来。“她到底受贿了没有?收了多少钱?晚上会不会被拷打逼供?她会不会想不开自杀?……”铁新的脑海里不断泛现这些令他心惊肉跳的问号,吸完了三盒烟也未能找到一个答案。
天亮后,手机铃声响了,铁新以为是区检察院打来的让他去“领人”呢,谁知是省作协老主席赵金山打来的,让铁新到他家里去一趟。铁新赶到赵金山家里后,老人把今天出版的《黄河报》递过来,让他看头版下半部登的一条消息。铁新接过来一看,只见上有两行黑体字大标题:
昨夜手铐声 惊煞小区人
反腐作家铁新的爱妻涉嫌受贿被捕
铁新并不承认自己是什么反腐作家,对这个提法很反感。他看到,消息的正文实际只有一句话,就是铁新的妻子胡XX因涉嫌利用导游职业之便,在带外国游客购物时收受店方给的回扣,而剩下的七八百字都是记者的设问和猜想,诸如什么:反腐作家的妻子为何会受贿?丈夫铁新是否已卷入受贿案?检方抄家无果,赃款藏于何处:办公室?娘家?亲友处?野地里?此案是个案还是窝案?旅行社还有什么人会在“水”中?……编辑还搞了个“新闻链接”之类,就是全国同类案子的罗列。还有一两百字就是“专家分析”和什么“律师说话”之类。文中放了一张大照片,就是胡宝娜戴手铐的情景,只是她的眼部被打上了马赛克。
“报纸上登的有这事没有?”赵金山问。
“有这事。”铁新怏怏回答。“她是在昨天晚上被带走的。”
“你参与作案了没有?”赵金山严肃问道。
“没有。”铁新摇摇头。
“真的没有吗?”赵金山追问,目光具有穿透力。
“我不敢在老主席面前说半句假话!”
“那就好!”老主席似乎放下了心。“你既然没有参与就不要太难过。在现在这声色犬马仗势的时候,能保持住自己的德行和人格就不错了,谁也不能保证家人不出格!你还不知道吧,我那在西宝市人大常委会当主任的小儿子,到日本去考察时,被东洋魔女迷住了,竟然连续嫖娼,回国后被举报,现已被开除党籍。你说我的老脸往哪里放?但我想开了,他干这辱没祖宗的事,他自己应负全责!”
“你老说的是。”
“你听我老朽一句话,媳妇出了事,你自己先不要抬不起头。对付耻辱和痛苦最好的办法就是拼命地写作、拼命地读书,让事业心和进取心战胜羞耻心!”
“我记住了,老主席!“
“那就好。”赵金山很高兴。
“但是完全没有想到我的宝娜会走这条路!”铁新揪住了头发。
“出这事不奇怪。”赵金山释然地说。“连一些高级干部都经不住诱惑,走进了监狱甚至走上了断头台!你听说了没有,省委副书记刘达前天已被‘双规’,咱们省作协那个宝贝主席孔繁仁昨晚也被办案人员叫走说是去‘协查’!”
“哦,不知道。”铁新摇摇头说。“我只听说,省文化厅的石怀松大前天被检察院带走了,他在管单位的旧楼改造时受贿了几百万。但这几个人犯事报纸上都没有登。”
“谁敢登?”赵金山说。“咱们地方这些报纸只敢登像你媳妇那样的小小老百姓的事,人家刘达是中央管理的干部,孔繁仁、石怀松都是省上管的干部,没有上面的批准谁也不敢登报!”
“刘达这案子恐怕不得小。”铁新说。“不知咱的孔主席陷得深不深?”
“这些都很难说。据说此案中最重要的一个角色就是壮阳公司的总裁夏海,可这家伙因患绝症已住院很长时间,上一周就出现了肝昏迷,生命已没有多少时日,他若再也醒不过来,刘达之流就可能逃脱。唉!”
赵金山说到这里,遂站起身来,伸出手要道别。“我今天不能同你多谝。我要去省医院看看病。最近体检查处一大堆问题:‘三高’,就是血压高、胆固醇高、血粘度高;前列腺也有问题,拉开裤子却尿不出来,刚穿上裤子却又想去尿,一晚上得起来三四回,吓得我白天不敢应邀去参加会议上主席台;另外,记忆力也不行了,几十年的老朋友,不见面时,他们的故事都能讲箩筐,而一旦他们突然从外地赶来看我,我老半天叫不出人家的名字。唉!老了,老了,88年老了个赵金山!”
“你老的身体算是很刚强的!”铁新说。“我有个亲戚,还不到80岁,就得了老年痴呆症,连老伴都认不得了,妻子从外面买菜回来,他老笑着问:‘这位女同志,你来我家找谁呀?’弄得妻子哭笑不得。”
铁新说到这里,又想起一事,说:“老主席,我想再要一本你那《中国文学五十年》。你原先送过我一本,结果被十几个朋友借去看,从你手里传到他手里传看,封面都破烂得不行了。”
“那就再送你一本。”赵金山立即从书柜里取出一本新书,签上自的名字,递给铁新。“我也没有多少存书了。没想到这本书还销得那么火,出版社让我写一篇《再版前言》,准备再版呀!”
“那是大好事!”铁新也高兴起来。他刚要跨出门去,不想老主席也想起一件事,拉着铁新说:“你听说没有,常月已从水云庵逃出来——她是让一个熟悉的香客偷偷从外面带进一身华丽的衣服和假发及化妆品,在厕所里换衣、化妆后,混进香客中逃出来的!”
“啊,有这样的事?”铁新兴奋异常。“常月现在在哪里?”
“说不准。”老主席摇摇头。“有说她逃到了张家界,也有人说逃到了美国,好像还是在尼庵里,并没有还俗。”
“哦一一是这样……”
走出作协家属院后不久,铁新碰上了有名无实的“老作家”矫世坤。天气早已转暖,但矫世坤仍夸张地围了条长围巾,头上还戴了一顶带“拉杆天线”的毡帽。他一见铁新就咋呼起来:“小铁,报纸上说你老婆因受贿罪被铐走了,你看她那如花似玉的身子,细皮嫩肉的,哪受得了那狱之苦?你快给我50万元,我保证明天就给你把人‘捞’回来!”他见铁新有些迟疑和茫然,便补充说:“你不要以为这钱都是我老朽要,不是,我要拿钱到检察院和看守所去‘打点’。如今办事,离了钱咋行?我每年都要从看守所里‘捞’几个人出来哩!”
“谢谢你的好意!我手头没这笔钱,再说……”铁新没说完,就转身走了。
铁新回到自己家的楼下时,看见楼门口围了一二十个人,他先以为是小区的邻里打探宝娜被捕的事,但走近一看才知是一群记者。记者中有人认出铁新,惊叫起来:“哇噻!我们终于逮住了铁作家!”男女记者立即把铁新包围起来,有人伸过来话筒,有人伸过来微型录音机,有几个人已开始拍照……
“铁作家,我是商报的记者。请问你在你老婆这起受贿案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被蒙蔽的群众……”铁新回答。
“我是都市报的记者。请问妻子被铐走后你是什么心情?”
“肯定比你的心情沉重!”铁新掷过去一句。
“我是市电视台的记者。”一位穿着时髦的女记者伸过来话筒,带着浓重的江浙口音问:“铁新,你是著名作家,据说还是省作协班子成员的‘第三梯队’,不言而喻,你有很大的能量,省市领导中有很多你的熟人,你会不会利用这一点,让领导指示检察院放人?”
铁新恰好认出了这位很风流、很得势的女记者,便针锋相对地回问:“美女记者,我知道你叫董依莎,我还知道你父亲在市委任要职,这位重要领导也认识我。按照你的说法,我可以通过你求你父亲指示区检察院把我妻子放出来吗?”人群中传出了笑声。
“作家先生,我是日报的记者欧阳虎头。从你现在的言谈举止来看,你对妻子的被捕并不感到怎么痛心和难过,这是否可以推测为你们夫妇之间的感情并不怎么深厚,或者说此前就有了裂痕?有传言说,你和你的诗人同学杜静同住进一套房子后,二人在情感上已擦出火花,是这样吗?”
“那火花已经被记者嘴中喷出来的脏水扑灭了!”铁新没有轻饶这位挑衅提问的男记者。
“你的回答我不明白,请你说得明白些。”那欧阳虎头这么说。
“你才傻哩!”市电视台的女记者董依莎毫不客气地“点拨”道。“作家先生是说‘提问的记者脑子进水了’!”众人又大笑一阵。
“我是《大众娱乐报》的招聘记者,博客名字叫桃花姐姐。我想问铁作家,你的妻子被捕后,你必将有一段时间的情感空白,面对孤灯,你将怎样排解苦闷?会不会临时去派对?我这个桃花姐姐能填补这一空白吗?”
铁新看了看那说话的女记者。她外面穿着说外衣不像外衣、说内衣不像内衣的薄纱片儿,前胸约有三分之二裸露,且一动步就在颤动,胸前那一对玩意儿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噗哧一下掉到地上。
女记者在挑衅。铁新没饶对方,明知故问地说:“桃花小姐?就是杜甫诗中‘轻薄桃花逐水流’中的桃花吗?对于你提出的问题你自己就可以回答:如果你的报格和人格都驱使你这么做的话,你可以报名来填补这个空白!”
有记者也向桃花姐姐投去鄙夷的目光。
铁新分开人群,严肃地说:“好了,谢谢诸位记者高水平的提问,到此结束,我不再接受任何采访!”
作者简介:
沈庆云,男,笔名为沈恨舟、江父。陕西省商南县青山镇龙门村人。中央党校领导干部函授本科学历。高级记者、作家。曾任陕西日报社政治理论部、政治法律部主任,陕西省新闻专业高级职称评委会委员。西安市商南商会名誉会长。1995年,荣获“中国法制新闻宣传百佳记者”称号。正式出版有长篇小说《莫拉尔小姐》,散文集《大地萍踪》,理论专著《共产党人的人生观》(与陈四长等合作),新闻专著《新闻编采自我谈》及《墨迹与足迹》,法律专著《新生答问录》(与妻子吴瑞云合作)等书。在全国报刊上发表短篇小说、散文、诗歌、评论、报告文学数百篇(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