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总带着一丝暖意,阳光也是暖的,午后的凉风吹过原野,于是这漫天飞舞的都是暖暖的雪,我便沉浸在这样的喜悦里。俗语讲:“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在北方的白桦林里,那是雪的天地,它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安静,坠落,不去惊扰这个世界,有的只是给这个世界一片宁静,于是我开始感谢这样的雪,雪落在我的头发上,飘进我的衣领,零落成泥,在北方的原野里,我很想做一片安静的冬夜的不夜雪。
忽然幻想彼时我正坐在一间热气氤氲的咖啡馆里,听着午后慵懒的曲子,坐在靠窗的角落,手中捧着梵高手稿,久违的朋友,用最老式的手工研磨法把一颗颗最原始的咖啡豆磨成时光,老旧的留声机用嘶哑的声音滚动着李志的【克兰河】,河流有时快有时慢,生活有人恨有人爱,墙上爬过一只蜘蛛,在十一点十八分的寂静上午,屋子南偏西,我经常在这个时间,经历意料之中的台风和雾霾,霜降或端午,然后你笑了就飞了,然后你醒了就老了……
她说做首诗吧,当是为我,她笑我也笑。我说好,你身上黑鸦片的香水味吸引到了我,还是那样熟悉,香过拿铁,借着北方午后的飞雪,就着这旧石器时代罩火昏黄的煤气等,写下我一生唯一的诗
你看那远方
云生海上
你看那远方
雪落旧时山岗
像素时的锦
飞下阁楼
被白马驮离村庄
人海里的你我
分分合合
像一对摇去天涯的桨
她说这首诗叫什么名字,我说大概叫远方吧,我们一生也到不了的远方!
她说到雪地里走走吧,这黄昏的雪人间少有,一不小心就走到了白头,一个冬天的雪就这样下着,在我的梦中雪是洁白的,是如玉的,脏了的只是这世界!她说:“要不要带上你的油画架,画下这冬日胜景,”我说不用了,雪易逝,一生看一次就够了,这样的雪,一生之中不会再有第二次,我不愿扰了它的宁静。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出现了,我想你再不来,我就要下雪了。这话是木心说的,你说他多有才。
我们穿着厚厚的大衣,戴着素色的围巾,走在雪地。她说我们这样好像情侣哦,要是有人拍照就好了,我们应该记住这个时刻。那天的雪下的好极了,是我一生最接近文学与艺术的时刻,黄昏微弱的光洒在雪野上,像是月光,暖暖的橘黄色,夕阳照积雪,色如胭脂水。
她说这白桦林中会不会有鹿,我说你心中有鹿,这白桦林深处就会有鹿。这让我想起了十九世纪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想起了远在异国他乡的列宾,我猜此刻他有着同我一样的心情吧,一张张泛黄的纸说明我们曾经真正到过这里,浓烟下总有播放着诗歌的电台。
梦醒,南方没有变成北方。你存活在我的梦境里,你消亡在我的现实里,琴弦少了姿态,再不见那夜里听歌的小孩,梦醒,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