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时期,诸侯分裂,共有一百七十余国,各自为政,互相攻伐兼并,列国之间勾心斗角,凭借利益,小国依附强国而生存,关系如履薄冰,婚姻就成为一个很关键的利益输送纽带。
当时婚姻实行“娣滕制”,即国君或丈夫夫人出嫁,妹妹需要陪嫁过去,称为“娣”,随嫁的婢女称为“滕”,陈国有两位妇孺皆知的绝色美女,一个沉鱼落雁,一个闭月羞花,这两位女子为堂姊妹,阴差阳错分别嫁给了蔡侯和息侯,本可以一箭双雕,却便宜了他人,为此蔡侯一直耿耿于怀。
息侯夫人妫氏在归宁(结婚后回门)回陈国,途经蔡国,蔡侯心想机会来了,欲念升发,以尽地主之谊为名,解一己私欲,觥筹交错间,本性凸显,戏谑相缠,为把夫君颜面,妫氏中途离席,拂袖而去,息侯听说后,是可忍孰不可忍,绿云压顶之仇非报不可。
息侯虽有怒发冲冠为红颜的决心,但身为国君,现实不得不令他清醒,息国是小国,兵力不足,武力对决并非蔡国的对手,发起战争也师出无名,一条“借刀杀人”的妙计在他心中逐渐成形。
息侯派遣使者前往楚国进攻,并向楚王献计,蔡国自恃与齐国交好,不服楚国,如楚国兴兵攻打息国,息国求救蔡国,蔡国念在与息侯的连襟之情,慷慨相助,而后息国与楚国合兵攻打蔡国,必然可以生擒蔡侯,到时候不怕蔡国不向楚国进贡。
楚文王大喜,挑选精兵直奔息国,息侯假装惊慌失措求救蔡国,蔡侯果然率军来助,蔡军尚未安营,息兵和楚兵四面围攻,蔡侯仓皇逃出,来到息城,息侯紧闭城门,走投无路,被楚君俘虏,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中了息侯的计啊,悔恨不已,对息侯恨之入骨。
蔡侯被楚军俘获,对楚军师出无名,同样内心恼怒不已,在楚营大骂楚候,楚候一怒之下要把蔡侯烹杀了,用来祭太庙,楚王大怒,吓坏了忠耿大臣鬻拳,冒死直谏,若把楚候杀了,会引发其他国家的恐慌,难保不会联合起来攻打楚国,非常不利于楚国一统北方的大计。
楚文王虽然明白忠臣说的很有道理,但蔡侯的侮辱,让楚候难以释怀,坚持要把蔡侯杀了,鬻拳情急之下,冲到楚文王面前,拔出佩剑说:“臣当与王俱死,不忍见王之失诸侯也”,我宁愿与君王一起死,也不想看着君王失去各国的支持。
楚王王大惊失色,下令放了蔡侯,鬻拳倒在地上,向楚文王请劫持君王之罪,楚文王被他的忠心感动,赦免了他,“大王虽然赦臣,然臣何敢自赦”,举起佩剑,砍掉一只脚。
楚文王命人把鬻拳的脚装起来,放在太庙里,用来警醒自己,又摆宴为蔡侯践行。推杯换盏间,楚文王对蔡侯说:君平生可见过绝世美色否?
蔡侯想了一会,发觉几次遭遇不测都是因为妫氏引起的,心生一计,对楚文王说:天下绝世美色不在大王宫中,普天之下,没有一个能比过息侯夫人妫氏,杏花含烟,荷粉露垂,国色天香,几番添油加醋,楚文王怦然心动,怎么才能见到这位美人呢?
蔡侯以牙还牙,如法炮制息侯对自己的借刀杀人计,继续怂恿楚文王道,凭借大王的威德,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
天道循环,楚文王以巡视为名,实为逼宫,把息侯绑了起来,妫氏听说了国君遭遇变故,慌忙跑到后院,想跳井自杀,被楚将拦下,劝她,你不想保全你夫君的性命吗?
几番挣扎后,妫氏决定忍辱偷生,楚文王见到妫氏后,怜香惜玉,答应她不杀息侯,并在军中立妫氏为夫人,见她长得面若桃花,娇艳欲滴,叫她“桃花夫人”。
息侯成了楚国都城的守门小吏,楚文王对妫氏宠爱之至,一晃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妫氏在楚宫为楚文王生了两个儿子,但始终不说话,楚文王百思不得其解,万般无奈下,说出心里话,
“吾一妇人而事二夫,不能守节而死,又有何面目和人说话呢”!
时间飞逝,秋高气爽,楚文王外出打猎离开了王宫,妫氏得此机会,偷偷跑到城门见自己的丈夫,几年不见,恍如隔世,妫氏哭着对丈夫说:我在楚宫,忍辱偷生,刚开始是想保全大王的姓名,然后是为了见你一面,现在心愿已了,死也瞑目了。
息侯肝肠寸断,安慰妫氏:我甘心做守城小吏,不也是为了等一个和你团圆的机会吗?
妫氏认为既然心愿已了,与其痛苦地苟活偷生,还不如一死了之,奋力向城墙撞去,香消玉损,息侯悲恸不已,万念俱灰,也撞死在城下。
楚文王打猎回来,听说后,黯然神伤,被息侯妫氏二人的纯情感动,以诸侯之礼把息侯妫氏合葬在汉阳城外的桃花山上,后人在山麓修建祠堂,名为“桃花夫人庙”,现在仍是汉阳的名胜之一。
细腰宫里露桃新,脉脉无言度几春。
毕竟息亡缘底事,可怜金谷坠楼人。
息亡身入楚王家,回看春风一面花。
感旧不言常掩泪,只应翻恨有荣华。
唐代诗人杜牧途径汉阳时,有感于息侯妫氏二人的故事,做了这首《题桃花夫人庙》。
在当时的时代,一个女子,为保全丈夫性命,忍辱在楚国存活,这是她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几年的不言不语,是她为了保全丈夫所做的无声的抗争。
桃花夫人是娇弱的,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桃花夫人又是勇敢的,她的内心自有万钧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