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这是李卫前生命里过的最慢的两个小时。虽然内心充满了焦虑和紧张，却一点都不敢乱动，怕自己不小心发出什么动静。那把平时做起来觉得很舒服的办公椅，在这个时刻，却感觉像捆绑自己的桎梏。

好不容易，时间指向了4点钟。李卫前慢慢打开办公桌下层锁着的抽屉，翻出早已准备好的肖国力办公室的钥匙和那把磨得飞快的匕首。他又轻轻打开了铁质衣橱，从里面取出自己的双肩包。没敢开灯，他在昏暗里认真检查了一下里面的物品：几十包钱，各个不同人名的身份证，还有一件破旧的工服和一身干净的便装。

李卫前穿好工服。他轻手轻脚的用钥匙打开了肖国力办公室的门，屋里除了肖国力短促的呼吸声外没有任何动静。他反身把门反锁了，把自己的包放在门口的地板上。然后拿着匕首迅速靠近了肖国力。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药发挥了作用，肖国力一直没有醒。当他略微费了一点力气把侧卧的肖国力推平时，肖国力好像有点苏醒过来。

“卫前……我有点……难受，帮我……倒水……”果然是药物发挥了作用，肖国力非常吃力的吐出这句话。李卫前冷笑了一下，说：“你当然会难受，我在你喝的水里放了药。”

肖国力看上去有点吃惊，但由于毒性发作的原因，他的手举到一半就又放下了。急促的呼吸了一阵，他才用力的问：“你……为什么要……杀我？”李卫前突然觉得很痛快：你也有今天？你不是处处都比我强吗？现在还不是由我来决定你的命运？

想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你现在问这个已经晚了！”说完，他用匕首向肖国力的颈部插了进去。匕首极为锋利，几乎没感到什么阻力。血顺着血槽呼一下就冒了出来，但并没有喷溅太多，只是弄在了李卫前的手上。肖国力几乎没怎么挣扎，他像条干涸很久的鱼，略微扭动了几下，就完全没有动静了。

李卫前抽出匕首的时候非常小心，他要防止血液溅到他身上。慢慢抽出匕首后，他赶紧脱下工服裹住了匕首，顺便把手上的血迹也擦干净。然后他把工服卷了卷，塞进了自己的双肩包里，走出了肖国力的办公室。

当他从小门走出办公楼大院的时候，他把手机卡取出来用脚跺坏，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然后他骑着自行车向火车站走的时候，他又找了个路边垃圾桶扔掉了手机。

到了火车站，他扔下自行车后，赶紧找了个僻静的垃圾桶，把裹着匕首的工服扔了进去。又趁去洗手间的时候，换掉了身上的衣服。

回忆走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世界上已经不再有一个叫做肖国力的人了。哈哈，这世界真清净。

但是，随之他又想到：李卫前也已经不存在了，他现在叫王军起，以后也许还会叫什么别的名字，就是不能再叫李卫前，这个伴随了他46年的名字，从昨夜开始就被彻底扔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10.

李卫前，这个名字带给过他什么呢？这个叫王军起的男人，又一次陷入了更深的回忆。

他想到自己21岁从农村考学出来后，经历的平平常常却又跌宕起伏的半生，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还有儿子。对了，儿子。现在的他肯定还在学校里上晚自习吧。几个月没见了，估计又变化很大。

“要不是为了这小子，我就把账户里的钱全都取出来了。毕竟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在黑暗里，王军起苦笑了一下。“自己还是做不到完全无欲无情啊。”

“公司里肯定乱成一团了……哼。你们永远都不可能找到我。”王军起想到公司里的人，不由发出一声冷笑。

确实，不只是公司，就连警局里也乱成一团。丰海集团作为当地赫赫有名的上市公司，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各个新闻媒体都把它作为重磅新闻来报道。从中午开始，一群群的记者就堵在出事的办公楼门口，久久不肯散去。还有的人甚至打听到了肖国力和李卫前家的住址，打算跑到那里去进行采访报道。

但是，警察很快也将这两个地方进行了封锁。肖国力的爱人因为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已经被送进了医院。肖国力的妹妹和妹夫一边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边还要向父母隐瞒这个消息。肖国力的儿子也已经接到了警察的通告，正火急火燎的往家里赶。

而李卫前家则被警察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陈谷带着刑警队的人在李卫前家前前后后进行了布控，把家里的电话和李太太的电话也监听了。

李卫前的爱人一开始有点懵，但很快就冷淡下来。对警察的询问，完全是一问三不知，把负责询问的警察气的够呛。

陈谷最初也以为，这个李太太是故意包庇自己的丈夫，但经过几天的观察之后发现，这个女人跟李卫前的关系应该是相当冷淡。因为，他在查询了李卫前所有的银行信息之后发现，在电脑可以查询到的记录中，李卫前与李太太没有任何经济往来。换句话说，他俩好像是采取完全AA制的经济方式。这样的家庭在中国来说，要么是刚结婚赶时髦的新式婚姻，要么就是夫妻感情不好。

另外一点就是，在李卫前失踪前后的一周内，夫妻两人没有过任何通话记录。电话、短信、微信……什么也没有。李卫前唯一通过一次电话的家人就是他们在外地上大学的儿子，时间只有1分钟20秒，其他的电话记录都是公司或者客户的。

警察局里每天都要召开案情推进会，局长天天紧逼着要结果。十几个警察不分昼夜地从交警部门提供的视频资料和“天网”视频里搜寻着蛛丝马迹，但都是到了火车站后就完全中断了。火车站的视频出现过李卫前的背影，但后来就消失了，所以最后他从哪个站口进站，完全无法确定。

从铁路网的售票信息查出来的结果是李卫前购买了开往深圳的火车票，但从铁路部门反馈回来的信息是，这个人并未乘坐这趟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