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问你,你想活到多少岁?每个人都会给出不一样的答案,但想活的更久、长命百岁的人自然是占大多数。是啊,人就这么一生,没有上辈子,也没有下辈子,为何不活的久一些呢?以前看到一篇文章《活到27岁,然后死去》,里面说大部分人27岁之后就死在了社会规定的轨道上,没有了自己的思想,只剩肉体在这世上盲目的彳亍着。我看完之后觉得太偏激,只想起了张爱玲的一句话:“生与死都是大事,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
人来到这世上不过是因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偶然的时刻交配,偶然的一颗精子和偶然的一颗卵子结合,才将独一无二的个体带到这世上,这纯属偶然。我们都是偶然的产物,我们生而平等。
孩童时代,我对于人是如何来到这世上总是怀有无限的想象,中国古时用“送子鹤”这样的意象来解释婴儿的诞生,西方人则称孩子是种卷心菜种出来的,而在我小时候,则坚定的认为我是雨花石变成的。总之,在没学过生理卫生课之前,人的降生对我而言是神秘而难以言喻的,以至于我也相信那些人死后变成星星,然后星星会再变成人诸如此类的古老传说。我也一直以为人是不同的,有的人可能是从花朵里面的生出来的,有的人可能是某个神仙在人间的化身,有的人可能生下来就有超能力等等等等。
然而,一切美好想象都在我了解事实之后幻灭,人的诞生是如此毫无神秘感,毫无差别可言,甚至还有些令人嗤之以鼻。我们都是偶然的产物,我们生而平等,从不情愿哇哇大哭地从母胎出来——儿时对世界失望伤心到想立马回到妈妈肚子里,到心甘情愿地在这偌大的天地间活着——即使对世界再失望也想安安稳稳的活到自己大限将至,一直如此,一直如此。
小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好慢,一个暑假一个暑假无忧无虑的过,好像永远有过不完的暑假似的。后来不知道是哪个瞬间,好慢好慢的时光突然一下子过得很快,就像一辆一直行驶在平原上的火车,突然经过一个很高的陡坡,刷的一下子就驶入了另一个世界。而火车上的人们,在火车从某个漫长的隧道钻出来后,才用手勉强挡着突如其来的亮光,微微眯着眼睛,好长一段时间才缓过神来,望着窗外发出惊叹:“哎呀,怎么外面的风景不一样了呀!”然后就这样长大了,能过得暑假一两个手指头就能数过来了。
虽然成长是件痛苦的事,但于我而言,长大确是令人欢欣鼓舞的。成年之后才真正的认识这个世界,算是第二次来到这世上。孩童时常常有着无穷无尽的约束,大人们总是用一句“你还小,等长大之后就可以XXX”来打发你,什么都要等长大,好像长大是做某些事的特权一样。于是我迫不及待的长大,就是想拥有更多自由,拥有更多选择权。
比如小时候梦想过很多次的离家出走,最多离家出走两百米,躲在无人的地方忐忑的思考着,过不久自己悄悄溜回家,然后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实际上本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而18岁的时候,莫名上演了最盛大的一次离家出走,一个人来到陌生的城市,和陌生的人交往生活,既没有担心过也没有惶恐过,一切都是这么娴熟自然,好像脑子里已经演练过很多次一样。后来谁也不告诉,随时来一场说走说走的旅行,儿时的梦想升上了天空被实现了好多次,每一次都精彩绝伦。长大后,有了去了解和探究这个世界的勇气和能力,那是未成年时没有的,仅存在于脑海中的东西。
这样一想,那些好不容易来到这世上,还没真正体验这人间万象,就又离了这世的还没成年就被死神带走的孩子是很可怜的。然而死亡不会眷恋任何人,不会同情任何人,它总是猝不及防的来,有时悄悄的走,有时轰轰烈烈的走。不管形式如何,它总不会单独一个人走。
有人是喜欢轰轰轰烈的走的,像古代的王侯将相,身前尽享荣华富贵还不够,望着死后也要风风光光,往自己的坟里扔大把大把的金银,首饰,稀世珍宝,有的还要几个活人下来陪葬。可他不知的是,几千年过后,装饰的再华贵的身躯也将化为泥土,珍宝依然在地里长睡不醒,往远了说,也不过是等着盗贼或是考古人员扒拉出来占为己有或是上交国家罢了。这棺材里的人大概也想不到,当时如此风光的进入这黑暗,重见天日之时竟如此狼狈,令人唏嘘。
对于静悄悄的走,有的人是迫不得已,有的人是心甘情愿,甚至非如此不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游走在社会的边缘人,繁华世界的局外人,也许在某个突然的时刻就离了人世,没有人知道,世界还是继续转动着。也许能够感知他不存在的,只有某只一直陪伴在其左右的同样身世坎坷的流浪狗吧。
而那些为人类做出贡献的思想者,艺术家,发明家。他们的死会导致千万人悲伤,他们的葬礼会有很多人前来吊唁,世界的某一部分会为了他们暂停运作。然而他们的墓碑是那么小小的一块,上面写着姓甚名谁,某年某月生,某年某月死,某年至某年服兵役,对人类有何贡献——仅此而已。然后身体就此长眠在绿色的草皮之下,精神却永远的存在于人世间。
人类社会是一个花瓶状的结构,最底层和最上层的人总是占最少数的,中间数量最庞大的是我们无数普普通通的人。大多数人都不想白来这世上一遭,都想了却自己的心愿才能走的心甘情愿。对于那些毕生只为了一个目标而奋斗的人,若是没有实现梦想就死去,断然不会瞑目的。譬如痴心的男子等一个女子等了一生仍然求而不得,即使给他荣华富贵他也不会感到满足。譬如一个演员,从踏上这圈子起就立誓要拿演艺界的最高奖,即使他其他所有奖都拿遍了,只有这一个奖没拿,他也不会甘心。再譬如一个普通的母亲,最想看到自己的子女都成家立业,若是孩子都仍未成年,她怎么肯安然入土。
人总是自我责备,埋怨自己欲求不满,其实大多数人要的并不多,无非是一个梦想罢了,只是在实现梦想的途中莫名增添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欲望,说到底都只是为了这个最大的愿望。比如我自己最大的梦想是环游世界,那为了能环游世界,我肯定要做很多准备工作:首先是好好学习,毕业后找个薪酬高的工作,最完美的便是能够一边旅行一边赚钱,多存些钱,其次是多学几门语言等等。结婚生子,买房买车这类事情都不如环游世界来的重要,这些不是梦想,只是人走向坟墓的路上可有可无的经历罢了。若是我完成了这些经历,却没有实现梦想,那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死亡,如果在人们没有完成毕生梦想前来临,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然而人是渺小的,生死有道,春去秋来,花开花落,自然万物都要遵循事物发展的规律,人亦如此。既然死亡无法避免,只有淡然的去接受它,这不是看淡生命,是宽恕自身,宽恕生命的表现。我想,若我将来到了非死不可的年纪,便抓几把安眠药吃了,洒脱一点,爽快一点。留一封遗书,命子女把我的骨灰扔进大海里,融入这广袤的天地间,来世(若有来世的话)化作一尾鱼——多好。
人的生命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虚度年华的时候生命便变短了,珍惜时光的时候生命便变长了。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把这有限的生命活长,也不必太长,容得下生命中最重大的几件事,最重要的几个人就好。等将来的那一刻来临,回首往事,也问心无愧,安然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