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摩诀——埋情种思

  “谁在那!”,随着花涧影一声喝问,哭声顿时止住了,四下,该死的岑寂。

  花涧影下死劲儿定住了神,分开花丛后面一步一步的试探,花丛“刷啦”的一晃,他惊得一个趔趄:“谁?!”

  这是一个慌里慌张下意识的设问,“谁”是林香凝。

  她眼圈通红,脸上还有啜泣的痕迹。

  秦逸故作轻松地一笑;“你怎么在这?”

  很显然,林香凝不希望他或者说任何人见到她现在的样子,所以她掩面,但听声音你知道她很生气:“你能来我不能来吗?连你也欺负我吗”

  花涧影翁动着嘴唇,半晌才想起解释:“嗯……”

  他什么也解释不出来,但又不能什么也不说:“你哭的瘆人,嗯……”

  林姑娘的眼泪充盈着眼眶,成串儿地往下落,却压抑着不肯放声。

  花涧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不知错在哪里:“嗯……,也没那么瘆人”

  林香凝不理,深埋着脸,越发哭的心酸。

  花涧影一时也理不出头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唯恐别人瞧见生疑,所以走的念头占了上风。

  他忙着甩脱嫌疑:“我走了啊,我没惹你,是你自己要哭”

  他要走没走,林香凝的哭声却渐止了,于是留下来的想法又占了上风,又试试探探的问:“你,你没事吧?”

  林姑娘忙着拭泪,强颜欢笑的掩盖,却不防眼泪越擦越多,竟又幽幽咽咽。

  花涧影:“咳咳,那什么?”

  林香凝:“那什么?”

  花涧影:“你,你没事吧?”

  于是林香凝又擦眼泪。

  花涧影:“我走,我走”

  林香凝:“你敢……?”

  花涧影:“不敢,不敢……”

  花涧影收住脚步,的确是“不敢,不敢”的没走。

  林香凝想“不敢”什么?于是嗔着问:“你不干什么?”

  花涧影一脑袋忧思全是关于“走还是不走”,嘴上忙着回答的口不应心:“不敢走,咳咳”

  林香凝见他尴尬、慌张、心怀鬼胎的样子自己竟毫无准备的哭着笑了:“这事你敢说出去,我就……”

  花涧影心里想“下次听个明白再说话”,嘴上说:“不敢,不敢,哪敢,哪敢”

  林姑娘好像没哭够,又哭。

  花涧影想她可能在浇花,但他没傻到这种地步,这纯属敷衍着自己,昧着良心逃跑的接口,他转身要走,却又不忍心发足,至于为什么不忍心,他也说不清楚,于是他想到了一个足以安慰自己的故事:

  有个男人,姓甘,叫什么不重要,有个女人姓李,叫什么就很重要了,叫媲,所以这个女人没出嫁前,我们可以叫她李媲。但没有谁希望一辈子不嫁人,于是因为一个和故事无关紧要的原因,甘姓男人娶了李媲。后来,李媲或者病死,或者被杀,反正是死了,丈夫立碑,于是碑上赫然写着苍劲古朴、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甘李媲式(关你屁事)!

  花涧影想着,噗地笑了:“甘李媲氏”

  林香凝:“你说什么?”

  花涧影没过脑子的实言相告,但他绝没想到这样顺口秃噜的恶果:“甘李媲氏”

  “你!”

  花涧影自知失言,又见她凝眉发狠,转身便跑,不防脚尖勾了草根,一头扑进花丛,脸先着了地。

  花涧影还没来得及数清眼前的星星,猛地瞧见林香凝站在他面前掩鼻咯咯的笑。在他看来,那笑绝不怀好意,所以双手作脚,挣扎着往后退:“你要干什么?”

  “别动!”

  花涧影绝没有那么听话,但动作也绝没有林姑娘那么麻利,林姑娘也绝对想不到她下一个举动会把这个表面上一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架势的娃子瞎哭。

  他脑中一闪而过:“影儿快走!”

  “爹!”花涧影双手护面,缩头弓足,哭了。

  林香凝:“怎么着你了就叫爹”

  花涧影哭的伤心,吸着鼻涕:“娘!”

  林香凝不明就里,立即绯红了脸“谁是你娘,没出息劲儿”说着分开花涧影的手,用帕子小心得擦他额头的血。

  “自己按着!”

  于是花涧影接手自己用帕子按着额头,慌得手脚没个放处。

  林香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他话这么多,尤其是玩笑话,她摘着花涧影发髻间扎的树叶毛草:“摔个跟头也要充红花,弄一脑袋的绿叶,红花还得绿叶配”

  说完她觉得自己说的有趣,噗嗤笑了,花涧影只好不尴不尬的赔笑。

  “招我,没好”林香凝玩笑耍狠的一句话,却触动了自己的心思,泪又盈了眼眶,花涧影见她又哭又笑,有些懵懵懂懂,痴痴地望着。

  林香凝递手拉他起来,他不会想到,此时此刻,或者在以后的每时每刻,无论他名满江湖亦、武功盖世亦或是行凶作恶,林香凝都会因今天的一切,将他看做一个迷失方向、需要照顾的孩子,而她自己何尝不是……

  林香凝拉着花涧影怕打着他身上的尘土,口中喋喋不休的责备告诫,却听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咦,你们怎么在这儿,让我好找”

  有了外人,林香凝突然不再像个小大人,她突然满面通红,手足无措。

  灵儿的笑嘻嘻变得有些古怪,唯恐天下不乱的灵儿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像是寻到了宝贝,口气假作严厉,似他父亲毫不严厉的训斥:“咦,光天化日的,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做什么,快说“

  羞嗒嗒的林香凝:“灵儿,胡说,不怕我打你”

  一脸神秘、十拿九稳的灵儿:“你们瞒得了别人,却哄不得我,不说我也知道哩”

  心神不定的林香凝:“灵儿,好大的姑娘了,逮着什么就胡说,也不怕羞吗?”

  指头滑着脸蛋儿的灵儿:“羞羞羞,好羞呢”

  她越说越起劲儿:“我告诉爹爹给你们张罗喜事去”说着转身跑,没跑出几步,又转身回来了,一脸狐疑,像是遇到天大的难题:“哥、姐,我问问啊,你们成了亲,我应该叫姐姐嫂嫂呢?还是叫哥哥姐夫呢?”

  林香凝脸臊的通红,抬手作势欲打:“灵儿,你别跑……”

  灵儿“奸计”得逞,转身便跑:“不说就不说嘛,还生气,我问爹爹去”一溜烟儿的跑没了影……。

  花涧影目光呆滞地望着灵儿远去的背影,突然回过神来,不尴不尬的笑了笑,说声谢谢更是天大的尴尬。

  两人对望着,出了半日神,谁也都没说话。

  娇羞的空气,轻轻在两人身边环绕,惴惴不安的时间,一滴一滴的流淌。

  “我……”良久的沉默浸泡过后,二人口中同时发酵出一个“我”字,不约而同的言语碰撞让尴尬的空气,更加含羞带愧。

  对望一眼,同时一个“你”字又交织在一起,还是花涧影率先打破了沉寂:“姐姐,你先说……”

  林香凝飞红了脸,手脚也没个放处,娇滴滴道:“我……我要回房去,还有好多事哩……”

  花涧影似乎终于从她口中找到了自己要说的话,如释重负,转身不看路,对着林香凝摆手:“我也是,我也是”

  下一刻他咒骂“遭了瘟的回头不看路”,因为他脚尖勾了草根,一头栽进花丛……

  花涧影进了房门,不知为何的闩了门,接着便是坐卧难安,迷迷离离,恍恍惚惚,先是暗骂自己没出息失态,又埋怨通风报信的灵儿,又因自己莽撞的举止懊悔,又为自己冒失的言语汗颜,又暗悔自己本该表现的好些。

  懊悔埋怨过后又是担忧——那淘气的灵儿是否告诉了何雨襄,若说了,何雨襄是不是会责备自己,若要责备自己,是否已经在前来的路上?

  他已是不确定闩没闩门,来到门前检视,便在此时门环轻响,他惊得一个激灵,便听小童问道:“影哥儿在吗?”

  “在……在呢……”说着,他惴惴不安又毫无办法的拉开房门。

  小童立在门外,一脸轻松:“路上还担心你出去,如此便好了,庄主叫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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