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5日星期日 21点25分
“思瑞,他一向可好?”刚刚坐下,我就赶紧问思瑞的班主任刘老师。
“他,还好!”刘老师一提起他,神色不觉沉了一下,不似方才那样开心。
“是吗?”我明白,思瑞并不是还好,一定是遇到了新的问题。
“不知什么原因,他执意要回家去住,我们怎么动员都不行,后来他父亲到校,初始还笑着跟他讲,后来急了眼,就把他揍了。”刘老师一讲,我的心也不安了。
“那成绩怎样?”思瑞到马中复读,算起来也有一年时间了,我一直牵挂着。
“成绩并不理想。他有的时候状态不佳。”他的班主任的话在我的意料之中。
“他在课堂上时常会出现迷糊的情况?”这应该是成绩依然不如意的主要原因,我陪着思瑞走过一段路,知道他的底细。
“是啊,总觉得他睡不醒的样子。”刘老师也颇有些困惑。
“这就难怪成绩不理想了。”听说依旧如此,我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按理说,思瑞六月份就应该参加中考了,若不是执意折腾转学,考上实验中学还是有点希望的。
思瑞是我的学生的孩子,他的母亲身体有些瘦弱,常常微笑着,仿佛没有过不去的困难。
临到小学毕业前,思瑞的母亲就给我打电话,要把孩子转到金华读初中。我自然是答应的,因为思瑞和金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思瑞的姥爷身板很硬朗,也算是村子里的寿星之一,天好的时候,偶尔走到信用社附近,同几个老人开开玩笑,一副笑模样。思瑞的两个舅舅住在金华,他们的孩子我几乎都教过。
思瑞到金华读书,算是投奔母亲的故土,他并不陌生。
但我看走了眼,恰恰不是如此,金华于思瑞而言,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折磨,换言之,是一种巨大的挑战。
“校长,陈思瑞一整就哭,我有些束手无策了。”思瑞到金华不久,他的班主任就找到我,一脸无奈的样子。
“哭?好好的大小伙子,哭什么?”我不理解,都读七年级了,男子汉,还如此娇气?
还没等我找思瑞谈话,我就领教了他的厉害。
“外面怎么回事?”一位县局的领导几乎要推开门出去了。
我也听到了,楼下传来一个声嘶力竭的哭诉,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我立马下楼,声音尖利地传入我的耳畔,格外刺耳的那种伤痛。
走到警务室门口,我就听明白了,那是思瑞的杰作。
“你干什么?”我也算喝了一声,虽然声音不大。
“啊!”思瑞触电般停止了哭泣,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有,拿着的电话停在了手中,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不能这样啊,拿着个电话就哭?也不嫌丢人?”我说的是实话,边上就有几个小学的孩子瞅着,估计有事需要给家长打电话,看到思瑞声泪俱下,他们都沉默不语了。
“啊,没事了。”听完我的话,他竟然笑了。
“那你哭什么?谁欺侮你了?”我以为他受了委屈,否则怎么会如此伤悲?哭得撼天动地的!
“我想妈妈了!”这样一说,思瑞的眼泪又来了。
“嗨,马上就到周六了,你就可以回家看你母亲了!不要再哭了,很多人看着你呢。”我说的是实情,一周五天,一眨眼就过去了。
我的话也就是一时生效,转过头去,他马上就忘记了。
皇帝在更衣室换衣服,思瑞呢?思瑞在打电话!我几乎要以此表述思瑞对电话的占领权。
只要有空隙,他总是第一个跑到电话边,有事无事,就和他的妈妈聊上几句,很少有不哭的时候,因为聊着聊着他就进入思念的境地了。
“校长,这周休息吗?”从长白一回到学校,看到我,他马上就会问我这个问题。
“休息啊!你怎么打算在这里看书?”我逗他,我明白他的意思。
“那就好,我可以回家看妈妈了!”他得意地笑了,而后一转身,轻盈地跑了。
思瑞真是瘦得厉害,脸上的肉很少,估计和营养供不上有关系,上课时常就睡着了。
我上课时,他也有拼力举着手抢答的时候,但也偶有听着听着就不做声了。
思瑞就是我的镜子,到那种境况,我就开始思考我的教学设计是否符合孩子的心意了。
许是因为此,我很少训斥他,只是悄悄地走近他,不经意似地碰碰他的身子,或者摸一下他的脸。
他也就醒了,给我一个笑脸,振作了精神继续跟随我天马行空!
“老师,我也写五百字!”他就差捶着胸口说了。
为了鼓励孩子坚持写日记,我采取字数自定的方式,让他们自己选择每天完成的基本字数,但需要把拟完成的字数写到贴在门板上的那张纸上,以此互相激励。
有几个孩子选择了每天写五百字,他也不甘示弱,男子汉的气概出来了。
每天写五百字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个简单的事,我之所以让他们自选,关键就是因人而异,不搞一刀切。
“好啊!把名字写到纸上吧。”我笑笑,拍拍他的后背,他就开心地笑了。
结果不出几天,他就自觉地退出了,把名字写到了每天二百字的行列中,看到我,依旧一脸坦然,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也不想拿着这个问题说事,就鼓励他每天写好二百字。他不客气,一到交流日记的时候,总是抢着站起来,犹如国家新闻办发言人般,声情并茂地朗读自己所写的豆腐块。
掌声之后,他一笑,就露出了洁净的牙齿,白里透着光!
随着时日的推进,我日益领教了思瑞的厉害。
某日,我到班级巡查课堂,看到他站在走廊窗台边,右手同时握着两支笔,正在奋笔疾书。
“你这是干什么?”他耍魔术般地将两支笔并列夹在右手中。
“嘿嘿,英语老师罚写,我来不及了。”他的坦诚倒让我不安了,我们采取了什么样的方式惩罚孩子?单纯以数量来惩罚孩子合适吗?我们设计什么样的作业,才能避免类似的尴尬?
我放过了思瑞,找他的英语老师沟通了,谈了我的想法,他的英语老师是特岗教师,听了我的分析,决意改变作业策略,不再出现类似的问题。
相似的问题在思瑞身上,的确出现了不少,他很少主动地完成作业,成绩渐渐地站到了班级的尾巴上。
“校长,孩子要转学了,我怎么说都不行!”思瑞的母亲给我打了电话,不久我又接到思瑞姑姑的电话,她的姑姑是我的同学。
依照我的想法,我是不同意他转学的,他在此,大家熟悉他的情况,如果下下功夫,毕业时考上县高中应该没什么困难。
我很想挽留他,因为他一走,班级的宋顺航就少了一个伙伴,这也是我担心的。
宋顺航是十七道沟的孩子,性格内向,不愿意和他人沟通,倒是天天和思瑞形影不离,思瑞一走,他恐怕就要落单了。
为了留住他,我和他谈了三次,最末一次,他没有表态,我清楚,他已经拿定了注意,要转学,只为离家近些,方便看妈妈。
思瑞转学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去。
我不放心他,就跟踪他的老师,时常询问一番。最初是不错,上课积极举手回答问题,人也勤快。
我听后开心得很,人挪活,思瑞换了一个环境,动心了!
不料,今日一问,思瑞又走了下坡路,我的心不安起来,毕竟他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从生命的发展轨迹上看,思瑞暂时走进了低谷期。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斗志昂扬地走出,不再迷惘,不再徘徊,而是意志坚定地走向阳光地带,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思瑞,夜已经深了,你听得到我深切地祝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