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自从和亲后,北方的战事已经告停。将士们偶有余闲,也出来踏踏青。虽说春已过了大半,好在今年的花这个时候依旧还开着。
林铮脱下铠甲换了粗布衣服后,显然有些不习惯。这些年征战沙场,连睡觉都不敢卸下这幅铠甲。这常胜将军可不是白白得来的,林铮想着,有些自豪。
“虽说北方停战明面儿上是和亲的缘故,这主要功劳还不是咱林将军,打的那边叫苦不迭,慌忙着来和亲呢,”但见一留着八字胡的说书先生边吃酒边侃侃而谈,围坐在他身旁的几个壮汉也连连点头,像是早在他们的意料之中,说到动情处,那先生更是压低了声线道,“上边不过是想着多年战事,百姓都已经怨声载道了,也就借着和亲来修养声息,我看啊,这仗还是要打的,不过是早晚的事儿。”这一席话说完,这说书先生又猛的压了一口酒,连着他那八字胡也挂了几颗豆大的酒泡。在大家都仿佛思考说书先生最后一句话的更深含义的时候,二愣子突然问出了一句很不合时宜的话。“那边过来和亲的公主长得有没有巷东口的小翠好看?”一瞬间的安静后,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嬉笑怒骂。
在一旁的林铮听的一字儿不漏,又喜又忧,喜的是,大家都记得他的好,忧的是这说书先生的话,正是林铮心头最揪心着的事儿。虽说那边主动要求和亲,也承诺以后的岁岁进贡,但到底是没有俯首称臣的,这仗早晚还是要打的。
林铮忧心忡忡的走出了酒馆,信步来到湖边,却见湖面上一对鸳鸯正在戏水。抬头远望,才发现湖对面有座凉亭,春风拂过,湖面波光粼粼,到衬的这亭子像个仙阁。林铮不禁望得出了神。
2)
却在这时,见一女子,身着鹅黄色轻纱,腰系月白色飘带,眉目如黛,波光流转,巧笑嫣然。林铮暂时忘却了烦恼,只是目光不能在离开一秒。那女子好似看到了林铮炽烈的目光,慌忙的低下头,羞涩的离开了。真真是行动如弱柳扶风,但行处又似鸟惊庭树。
林铮痴痴的看着,忘记自己是几时回的家。只是想着,她去了哪里?是月桥,还是花苑,那里的窗户应该是水晶做的,那里的墙应该是珍珠砌成的。这样美好的人物,谁何其有幸可以与其共度锦瑟年华?不得而知,不得而知,也许只有那春天才会知道的!
“将军,恭喜啊!这做了驸马爷,以后奴才们可都仰仗您了。”传旨的太监们似乎习惯了这种假意的奉承。林铮知道,皇上不过想彻底留住林铮。林铮内心痛苦着,而他痛苦的根源正是那湖边的女子,他梦里都是她的倩影。
皇家的洞房花烛夜都是这么的肃静,林铮忽然好想念他的那帮部下,他们同生共死,俨然已经成了兄弟。这样的日子,本该大闹的,可是。林铮不敢想下去,因为逃婚的念头已起。
‘驸马爷,您倒是掀盖头啊,不想看看我长的美不美吗?’显然这是个急性子的公主。林铮挑起盖头的那一瞬间,嘴巴张成了O型。
‘那天你那么放肆的看本公主,你是应该负责的,既然打听到了你,让皇阿玛赐婚势在必行了。’公主用骄傲的姿态掩藏着自己的羞涩。却不想被林铮的一个拥抱融化了,卸下了所有的铠甲。
3)
‘明天,皇阿玛要给新妃筹宴,我们都得去,尤其是你,皇阿玛特意叮嘱的。’
‘是和亲的安常在吗?这么快就晋升为妃了?’
‘只是听说皇上也从未让她侍寝过。’公主说得有些犹豫,又有些疑惑。
‘可是这后宫之事,我一个武将,不合适吧。’林铮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你是皇上钦点的,你放心,魏大人,李大人都去的。’
林铮似乎明白了皇上的用意。当天晚上拿出他的金丝铠甲并藏了几把暗刀。做好了一切准备。
进宫前其他人都被要求卸了武器,独独林铮被破例。看着眼前歌舞升平,一片祥和之意,林铮却提着一万颗的心。皇上看了他一眼,他便暗暗的窥视安常在的一举一动。在别人看来极为平常的敬酒环节,林铮看到了大约有十几个人在右手佩戴了和安常在一样的红线。林铮内心有些吃惊,果然是不死心的。好在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消一声令下,御林军即会破窗而入。
皇上手握安常在,向大家宣布,安常在正式册立为妃时,只听得,一声摔杯声,安常在,便目露凶光,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刺向皇上的心脏。
林铮怒目圆睁,一刀隔断了阻挡在他眼前的敌人的脖子,去只看到心脏上已插了一把匕首的公主。皇上老泪纵横,仿佛是自己杀了公主。
尾声)
战事又起,林铮像一头发了狂的狮子,在战场上杀红了眼,让那边的人闻风丧胆。经过几个月的苦战,那边终于再也支持不起,部落分崩离析。林铮凯旋!
‘那匕首好巧不巧就正好刺到公主的心脏上?这多少年了,宫闱之中能容的男人进得?听说公主当时离得皇上八丈远呢!’那说书的先生又满上了酒,‘要我说,这就是上边早就布好的局,你想想,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儿?’见众人或吃惊或感叹,说书先生很是受用。
林铮几乎将酒杯捏的粉碎。第二天交上辞呈,只说战争中受了重伤,连武器都提不起来了。这正中皇上下怀,爽快的答应,并赏黄金万两,让林铮只管回家养着。
林铮又来到与公主相遇的地方,波光粼粼,只是那鸳鸯只剩了一只。林铮抬头向望向远处的亭子,空无一人,他又想起,公主临死前那哀怨而坚定的眼神。思念延绵不绝,痛苦席面而来,林铮苦笑着摇了摇头,想,身上的铠甲是再不会穿了,可这心里的铠甲,恐怕这辈子也脱不掉了。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
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