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先生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很久不见,出来吃一餐饭,老朋友叙叙旧。
到了才知道,Y先生帮我约相亲。此前Y先生每每打电话就一顿牢骚,诸如再不找对象就真的嫁不出去了,真的不要再单着了……好像我妈附身了。然后就跟我说他的一个朋友,正直靠谱,年轻有为,恋爱结婚两相宜。
我开玩笑说,那改时间约出来聊聊,说不定你真的帮我解决终身大事。
谁知道,他真的把人约出来了。
谁知道,跟Y先生同来的,还有他的女朋友。
对面坐着Y先生和女朋友,身边坐着Y先生的朋友G先生。搞气氛我向来不擅长,通常跟陌生人一起,如果对方不找话题,我就闷头吃菜,丝毫不会照顾旁人情绪。
Y先生攒的饭局,搞气氛的任务自然归他。席间他一直喋喋不休地回忆往事,他跟G先生的,他跟我的,他跟女朋友的。轮到我的时候,我乐得应和几句,然后继续吃菜,喝果汁。
Y先生嫌我沉闷,我点点头,说最近工作不顺利,都这么悲催了,就别让我在你面前强颜欢笑了好吗?
他自当理解,我就更不顾及大家感受了,装成透明人。
Y先生会给每个朋友布菜,谁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他都了若指掌。他把笋三丝从我面前端走,放了一碟皮蛋豆腐。
皮蛋豆腐是我的最爱,我高兴地下筷子。他女朋友也很高兴地下筷子,可见她喜欢笋三丝。
他们偶尔聊到某个度假胜地,聊到那的风土人情,聊到当地美食,聊到和女朋友一起吃冰激凌,聊到G先生帮忙拍照片。俨然三剑客,谁也打不进他们的世界。
整餐饭吃的不太舒服,直到从餐厅出来,还时不时打嗝。Y先生就取笑我,说我多久没吃过饱饭。搁平常我会反过来损他,扳回一城,绝不吃亏。今天一点心情也无,一个人不是走到前面,就是落在后面,总之不在队伍里。
看着他们,觉得自己有些像局外人,格格不入。我从来不是个主动的人,一直是被迫融入群体。
Y先生说我孤僻,我承认。所以朋友不多,能聊天的除了Y先生,在B市也找不到其他人,可三个月前,他说结束了单身贵族的生活,准备做一个爱情的奴隶。
我觉得很好,至少当时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跟他道了恭喜。当时还跃跃欲试地,让他把女朋友领出来看看,说会提些建设性意见。
哪知道,他真的带来了。
我有点儿措手不及,见到面,竟然忘了说恭喜。
后来,我们分道扬镳,各自回家。到家后,我犹豫了一下,没有跟Y先生发短信报平安。这是惯例,女生外出晚归,到家后要给对方短信或者电话,但这次我没发。
隔了几天,Y先生打电话给我,问我对他的朋友G先生印象如何。我支吾了半天,说看着老奸巨猾,没感觉,暂时别帮我找了,没心情。
他说怎么了。
我说工作不顺。
他应了一声,说你这不顺的时间也太久了。
我才发觉,这个借口该换换了。
我和Y先生读同一所大学,在学校时,他逢人就说是我同桌。大学里哪有同桌,我们只是上课挨着坐。
他帮我度过两段难熬的失恋,我视他为最好的朋友。毕业后我来到C市打拼,没多久接到他电话,说我们又一次同在一片蓝天下。
我们做不同行业,住两个极端街区,一个北四环,一个住南三环,见一面打车要花好几百,碰到堵车时,可以错过两场电影。
当然,我们不常见面。偶尔打电话,不论多久未联系,仍旧像昨天刚见过面,说黄段子,讲荤笑话。他说我是不是在写床戏,我说他是不是做了AV男主角。
实际上我不会写床戏,他也不是AV男主角。
后来他又打电话给我,问我,你嫂子怎么样?
我说好。
他说,我打算年后跟她结婚。
我说好好。
他说,你记得包个大红包,千万不要吝啬。
我说好好好。
挂断电话,我站在穿衣镜前,左照右照。心想哪好,腰没我细,胸没我大,脸没我白。
接着我工作更不顺利,甚至直接丢了工作, Y先生打电话来,问我最近好不好。
我说不好,工作不顺利。
他说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一天工作顺利吗。借口用多了,不觉得假吗?
我说不觉得。
突然之间,我们好像没了话题。他不问我是不是在写床戏,我也不猜他是不是做了AV男主角。
我说虽然工作不顺利,你结婚的红包绝对不会少。
他叹了口气,说那就好。
挂断电话,我又站在穿衣镜前看自己。心想,好你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