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祖赵匡胤是一位马背上的开国皇帝,可为了彻底断绝武将拥兵自重的纷乱,他实行了“重文抑武”的治国方略,宋代后世历代皇帝,也都沿袭了他的这一政策。
这也导致在一般人的印象里,宋代似乎就没什么名将,完全就是文人的天堂。
但实际上,这两宋立国300多年间,也涌现出了种(Chóng)师道、岳飞等诸多优秀将领。
在悦史君看来,大宋名将谱上排名第一的,就是北宋武襄公、枢密使狄青!
这位狄汾阳(山西汾阳人)被后世称为”武曲星“,他本出身农家,还曾替兄受刑,但从军以后,征西夏连战二十五捷,还苦读兵法,成为名副其实的将才。
宋夏合议后,功勋显赫的狄青升任枢密副使,晋级大宋军政高层;但他的传奇还在继续,更大的辉煌和与之相反的晚年惨景,让人感叹、唏嘘!
侬智高反 连战连败狄青主动请缨
皇佑四年(1052年),广源州蛮侬智高反叛,由于当时的邕州知州陈珙“虑起事而失阁门使也,皆寝不奏,亦不为备。”导致侬智高部来到邕州城下,陈珙才急忙布置防军,仓促应对。
但由于侬智高事先安插“城中之人为内应”,邕州很快就被侬智高部攻陷,知州陈珙随后被推出斩首。
占领邕州城后,侬智高在此建立“大南国”,自称 “仁慈皇帝”,年号“启历”。他的势力得到进一步发展,兵员增至一万多人。
不久,侬智高沿着郁江大举挥师东进。由于当时“岭南州县无备,一旦兵起仓卒,不知所为,守将多弃城遁”,侬智高部发展迅猛,很快就占领了横州(今广西横县)、藤州(今广西藤县)、梧州(今广西梧州)、康州(今广东德庆)、端州(今广东肇庆)等沿江数州。
随后,侬智高率部包围广州城,岭外大片土地沦陷,宋廷震动。
宋仁宗先后派遣杨畋等安抚使,试图遏制侬智高的叛乱,但由于杨畋采用了弃地烧粮的昏招,宋军连吃败仗,士气持续低迷。
焦心重重的宋仁宗又命孙沔、余靖等人为安抚使,率官军南下讨伐侬智高。饶是如此,宋仁宗仍然放心不下。
这时,枢密副使狄青主动上表,要求南下平叛。第二天又入见宋仁宗,表达了自己的决心:“臣起行伍,非战伐无以报国。愿得蕃落骑数百,益以禁兵,羁贼首致阙下。”
狄青的话简单,但特别硬气:我就是一个将,给我几百个骑兵,再加一些禁兵,马上去将叛贼的头砍下送回京城!
宋仁宗一听这话舒坦了,立即任命狄青为宣徽南院使、宣抚荆湖南北路,全面负责广南平叛之事。
皇帝壮行 果断拒绝交趾人加戏码
狄青出征之日,宋仁宗还亲自在垂拱殿置酒,为他壮行。当时,侬智高已回师重新占据邕州,狄青联合孙沔、余靖等人的部队,进驻宾州。
之前,交趾人请求出兵,帮助宋廷讨伐侬智高。余靖认为他们可信,便在邕州、钦州准备了万人的粮草等待他们。宋仁宗也下诏用三万缗钱赏赐给交趾国做军费,并许诺平定叛乱后再有厚赏。
狄青到此后,传令余靖不要派使者到交趾借兵,并立即上奏:“李德政声言将步兵五万、骑一千赴援,非其情实。且假兵于外以除内寇,非我利也。以一智高而横蹂二广,力不能讨,乃假兵蛮夷,蛮夷贪得忘义,因而启乱,何以御之?请罢交阯助兵。”
狄青说得很明白:侬智高已经够闹腾的了,万一这些交趾人以后也闹起来,我们又怎么办?!
道理一讲清楚,宋仁宗也反应过来了,打消了借兵的念头。
雷厉风行 杀鸡儆猴成功统一军令
由于此前蒋偕、张忠等宋将,皆因轻敌而战败阵亡,宋军士气非常低落。如何振奋士气,成了摆在狄青面前的第一道难题。
狄青首先命令诸将不得妄自与侬智高部接战,要听从他的统一指挥。
广西钤辖陈曙趁狄青还没到,擅自率步兵八千攻打侬智高部,结果在昆仑关溃败,殿直袁用等人都逃跑了。
狄青总结道:“令之不齐,兵所以败。”指明号令不一是宋军失败的原因。
接着,狄青一大早诸将到主帅营地,当场下令逮捕了陈曙,并召来袁用等30人,依战败逃跑等罪名,推出军门斩首。
见此情形,湖南、江西路安抚使兼广南东、西路安抚使孙沔,与广南西路体量安抚使、桂州知州余靖,两人面面相觑,其他将领早吓得两腿发软了。
巧借神旨 一百个制钱令士气大振
诸将服气后,狄青开始考虑让士兵们也提起斗志来。
狄青了解到,南方有崇拜鬼神的风俗,便心生一计。他率官兵拜神祈佑,拿出一百个制钱,口中念念有词:“此次用兵胜负难以预料,若能制敌,请神灵使钱面全都朝上!”
诸将虽然不知道狄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都觉得这种做法风险太大,弄不好反而会打击本就脆弱的士气,劝狄青不必这么做。
可狄青却不加理睬,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挥手,一百个制钱全撒到地面。
大家凑近一看,一百个钱面全部朝上!
见有神灵保佑,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一下子都兴奋了起来,宋军由此士气大振。
狄青当即命左右侍从,拿来一百根铁钉,把制钱原地不动地钉在地上,盖上青布,还亲手把它封好:“待胜利归来,再收回制钱。
欲擒故纵 大破叛军留假痴不癫策
宋军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可狄青反而不着急了,他下令全军停止前进,休整十天。
接到探子的回报后,侬智高认为宋军不会很快进击。
但狄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第二天他便集合所有人马,一昼夜就过了昆仑关,从归仁铺出来布阵。
侬智高部失去了险要阵地后,都出来迎战狄青大军。狄青派出前锋孙节打头阵,结果与侬智高部在山下搏斗而死。侬智高部更加猖狂,孙沔等人吓得脸色都变了。
狄青却是不慌不忙,只见他手举白旗指挥骑兵,从左右两翼冲出,侬智高没想到宋军还有这一手,很快乱了方寸。
宋军于是大破侬智高部,追击了五十里,斩了数千首级,侬智高同党及伪官属被杀57人,生擒500多人。
侬智高见大势已去,在夜间纵火烧城后,逃往云南大理,后死在那里。
黎明时,狄青率部开进邕州城,缴获金银玉帛数以万计,杂畜数千,又招集曾被叛军俘虏胁迫的老壮年人7200多人,慰抚之后释放、遣散。
平定邕州后,狄青带领胜利之师北还,如约到掷钱处取制钱。
僚属们将钱起出一看,原来这一百个制钱两面都是钱面,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对狄青的“静不露机”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狄青巧计激发士气的典故,后来被收入《三十六计》一书,作为第二十七计“假痴不癫”的注脚战例。
天子挂念 荣升枢密使达人生巅峰
当时,狄青在前线作战时,宋仁宗在汴京时常为他担忧:“青有威名,贼当畏其来。左右使令,非青亲信者不可;虽饮食卧起,皆宜防窃发。”
实在放心不下,宋仁宗还派使者飞驰前线,准备叮嘱狄青多加小心。
得到狄青已经凯旋时,宋仁宗高兴地对宰相说:“速护赏,缓则不足以劝矣。”
宋仁宗先是将狄青复任枢密副使,升护国军节度使、河中尹。
等到狄青回了汴京后,宋仁宗立即嘉奖了他的功绩,任命他为枢密使,并赏赐给他一套敦教坊的宅第,还特地优先给狄青的儿子们加官进级。
备受猜忌 被逼离京终至抑郁去世
枢密使是宋代最高军政职务,狄青担任了4年。每次只要狄青出现,士兵们就觉得特别光荣,有了当元帅的动力。
朝中谏官则对狄青府上的狗产生的兴趣,说那只狗头上生角,还多次发光,便以此为理由,要求宋仁宗将狄青调出京师,美其名曰保全狄青的声誉。
不过,对这种太过弱智的攻击,宋仁宗翻了个大白眼,表示不约。
嘉祐元年(1056年),京师发大水,狄青避水时,将家搬到了相国寺,直接在佛殿里居住,很多人对此议论纷纷,谏官也开始上疏弹劾。
这次宋仁宗没忍住,免去了狄青的枢密使职务,另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离京担任陈州知州。
嘉祐二年(1057年)二月,狄青因长期抑郁,嘴上生毒疮,不久去世,享年50岁。
狄青死后,宋仁宗为他发哀,追赠他为中书令,赐谥为“武襄”。
熙宁元年(1068年),宋神宗赵顼[xū]给近世将帅排名次,认为“青起行伍而名动夷夏,深沈有智略,能以畏慎保全终始”,对狄青颇为感慨和思念,下令取来狄青的画像放到宫中,并亲自为他御制祭文,又派遣使者到他家,用中牢的礼节来祭祀。
悦史君点评:狄青是宋代难得的勇将,宋仁宗都称他为“朕之关张”;但这到了后面却成了他的负担,以至备受朝廷猜忌,最后抑郁而终。
明末清初大思想家王夫之曾言:“狄青以枢副之任,稍自掀举,苟异一切,而密席未温,嫌疑指斥,是以英流屏足巨室寒心。”这样的遭遇,搁谁身上不难受?愿狄公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