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洲:
我躺在床上,奇怪的是,一张床上摆了两个枕头,我一会枕在右边粉色枕头上,一会枕在左边玫瑰花枕头上,侧卧着,想是今晚给你回信,还是等到别的哪天。写下“南洲”两字的时候,已是十一点多了,便想在零点前写完,依我拖沓的风格,必不能执行到位。更意想不到的是,我在零点半写好信只等落款的时候,手机没电关机了,等于白写,这是我重写的信,也许与刚才那封已有出入了。
我实在是太懒了,用我们湖南话说,是懒得没名堂。弄出点名堂出来,也就是弄出个人样儿出来。每次说到南瑜,我都比较欣赏,不管她是出于逃离还是恣意,总归内里有出人头地的深心在里头,想必南洲也是如此,在这点上,你们姊妹是何其相似。况且,南洲以为没有人能够降服南瑜,不意她已拾取了一枚男友。这里边的因缘际会,有时觉得神奇,有时又觉得只是寻常。整个春节期间,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南州的欢喜,有了着落和被认同的心安,幸福有如一颗鸽心在做云天的搏动。
偏偏在幸福如烟花般绚烂的时候,南洲又看到了稀薄的空气和燃烧的纸屑掉落在地的脏污。那幸福是轻是重?此时此刻我们甘愿承受的是轻还是重呢?...
追名逐利这一途,区别只在于是死心塌地还是留有余地。太阳底下无新事,既否定了弄虚作假的人,也否定了采菊东篱下的人。这个世界没有完全否定的断句,太阳底下无新事,同时也肯定了人类行为的不可更改,和人性的稳定。好比媚俗,也肯定了与媚俗相反的事物。
南洲,不要去否定皮囊,皮囊是再好不过的镜子,可以照见五浊恶世,也可以照见极乐清明。“不必寻我,真正舒服的关系不用维系”,南瑜说得真好,流言,就是人与人之间不舒服的维系,你不必去寻它,它能自来,也就能自己消散。南洲出生的地方叫响水涧,斑马出生的地方叫檀山湾。听妈妈讲,我小时学语,老把檀山湾说成台湾。家门前的小河在地图上叫浪石珑,上游系于一座水库,依村名叫炉前。这些名儿我都喜欢,它们是斑马世界最初的名儿,有洪荒之力。田间地头散落着不规则的油菜花片,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在土砖墙的孔洞中掏出从菜花地里饱食而归的土蜂,通常也会把行为癫狂的人形容为吃了油菜花,那可真是春天的郁躁啊。
只愿南洲开学后能顺利通过补考,做出了休学的决定,那就好好去消磨你一生都难得的闲散时光吧,脚掌走出茧来,心地变得柔软。你一直在寻求的温柔,将是你明珠之塔的底座。
南洲,你毕竟还是一少年,再多的负累让你变得老成,但多老成你也就有多稚嫩。好好贪玩,若还有恐怖,送你一句同样是一个小女孩手写的佛言:“我便无惧于一直与地狱的烈火、寒冰,为友为邻。
平安,顺遂,心无挂碍,无有恐怖。平野之春,作儿童急走,菜花香杂豆花香。
斑马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