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宝毅
就仿佛,
在故乡。
如果绍兴有代表,自然是鲁迅,如果鲁迅有代表,自然是鲁镇.于是去绍兴。
我们走进了鲁迅故里,走进了鲁迅故居,一排排的房屋中记载了周家的兴衰,可却无法让人留步,一个家族的兴衰不足以让全国上下的人缅怀,我们要见的并不是周树人.我们进了白草园。
百草园是一个菜园,这似乎是确凿的,而雪白的叫天子,高大的皂荚树已不知去向,在平整的路的中间,似乎仅仅只是一个菜园.它空旷,矮小,不美.它不具有市场的华丽,不具有遗址的厚重,不具有森林的自然,可它吸引了,正在收引着,并将要吸引到更多的人来到这个平凡的菜园,可它养育了,正在养育着,并将要养育有更多的人走向文学的殿堂!
百草园实在是周家、梁家、朱家的园子,可任凭富贵、功名都不曾将其留名,周家历史上三位举人,更是钦点翰林,而无数人记住的,并只记住了穷酸的孔乙已,无耻的阿Q,历史的车轮把大匾辗下,直到被一只笔卡住.
而在百草园的后面,正是鲁迅的书房和卧室,室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张柜,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而这正是鲁迅的书房。
出了鲁迅故居,我们便前往了三味书屋。
三味书屋极小,既是学堂,也是住所.我们在人流之中,寻找着传说中的教室,找到了后,又去寻觅着那刻着字的书桌。人很多,实在无法真切地看到那"早"字,但我们仍贴上脑袋,仿佛能看到周先生在其中,仿佛仍能见到寿镜吾先生抑扬顿挫的样子和孩子们偷描的画。
而在三味书屋之后,便是鲁迅的祖居和大名鼎鼎咸亨酒店。
可我总觉得差了点什么,直到我见到了书圣故里.
在这里,老旧的弄堂,平矮的房屋历历在目,老人小孩仍在其间居住,生活,在这样一个寸金寸土的地方,却让这样破旧的老屋待着,而在这样的地方,存着这样多的平凡的人。
在鲁迅故里,两次提到了周树人和周建人帮助一个车夫,甚至将那个镊子作为了一种文物和那些文物一同陈列在了玻璃柜当中.
在那里,一切都是新的,没有居住的人,没有烟火气。而在这里,一群人正很自然地活着,于是他们很自然地成为了一种标志,他们不屑于包装,不屑于舒适,他们根本毫无遮掩地屹立在历史的一角.历史的高贵不是高高在上,伟人的伟大不是高贵傲然。历史是由人演驿出的,有人才有史:伟大是被人民所托举的,弯腰才是站起。
在人才辈出的绍兴,有过无数的举人、进士,他们都是一代代天骄,人才,他们都有着自己的荣光,可历史却懒得动手,他选取了校长蔡元培而忘却了他为官的身份,他让民族资本家张骞扬名,可却略过他状元的传奇。
一个人可以高贵却不能高傲,一个人可以自尊但不能自大.只有历史的历史只是遗址,只有才气的才子不是伟人.这就是绍兴的伟大之处。它在记住了声震民国的人时不忘那故里的百姓,它在寻求进步的时候不忘记自己的初心,它在寻求真理的时候也不忘记失败的痛苦,于是,它被打倒时有人民的搀扶,它在前进时不会被左右,它在成功时不会变自大。所以,我拐进了一个弄堂,一个人宽,一个人高,伸向了一个小院.什么也没有,可什么都会有。我大踏步进去,仿佛坐上了长条的座椅,抖抖那不知是长袍还是短衫,那边该有一个曲尺形的红漆的柜台,朦胧中似乎有拉长的声音"多乎哉?不多矣!",要上绍兴的花雕酒,盛的是上大下小的杯,倘若加上一文大钱,就有一碗茴香豆.钱要响,酒要纯,不拘是短衣而或长衫,都在打酒。因为孔乙已是站着,我们也就一律站着;孔乙己没有筷子,我们一律掷了筷子.记账的板敲响,总有人在盯着酒杯是否掺了水。
就好像,在咸亨。
我猜想远远地,在北京,鲁迅收到了黄酒和茴香豆,他必定是推辞不了的,想来,他必定是小心盛上。酒杯就要上大下小,好温酒;就要来一碟小菜,好下酒;小菜就要茴香豆,筷子自然免了,椅子自然去了,就好像,就仿佛——
在咸亨。
哪怕是沉默的黄酒,可此时也必须香气出挑,将一切沉郁的、阳暗的、寒冷的,全部颠覆掉;黄酒是甜后发苦,可此时肯定是先苦后甘的,烈的酒水将一切堵塞的、不满、,虚假的,全部浇融。似乎确凿死的孔乙已把酒泼向那些麻木的人,而阿Q正把他的对手高指着,闰土正刺向偷瓜的猹,还有...
今天的酒是不寻常的,还没喝人就醉了,酒气是太烈了,还没喝喉咙就痛了,胡子便软了下来,眼睛就亮了.他推开窗,只见岭北雪尚飘,可江南春已到.周先生似乎想,等江南的春风终于跃过那墙,终于染绿了中国,他就可以回家去了。
他想到了秋瑾,想到了蔡元培,竺可桢,想到了他的外祖母和母亲,背米的寿镜吾,百草园和三味书屋,绍兴少山多水,他忆起了乌篷船和社戏......
如果不是黎明,现在就是立春,风穿过炉火,就像是春风,他闭上了眼睛,这滋味,就仿佛一
就仿佛-----
在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