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河

流向哪里

01   它本来没有名字。

村子沿河而建,为了通行方便,人们搭了一座简易石墩桥,桥不高,故名曰:矮桥。从此,村子叫矮桥村,河叫矮桥河。

听村里的老人说,村子西边那个巨石本来是个神女,在天上不认真缫丝却飞到人间游玩,后来被王母娘娘惩罚变成石头,永久立在人间的土地上。神女伤心绝望,滴滴泪珠渗入土壤,慢慢地泪滴成河,蜿蜒向东,一直流到东海。

后来,风姑娘带来了种子,河流沿岸长了树木花草,河里有了鱼虾,河畔土壤肥沃,人们沿河建村,大家都喜爱这条小河。神女没想到自己悔恨的泪水竟然给大地带来如此生机,她停止了哭泣,决心做这村子的守护神。寒来暑往,年年岁岁,河水不曾暴涨淹没田地,也不曾干涸枯死庄稼,神女以一颗巨石的形态站立在那里,她的故事被一代一代的矮桥子民传颂。

那时候我常常想:河水好清澈,是因为流的是神女的眼泪吧?这条河真的流到东海了吗?东海在哪里呢?神女长什么样子呢?

小小的我从心底里敬畏这条河流,还有那矗立的神女石。我叫它神女河。


02  春季的河流十分温柔。暖阳环抱,微风轻抚,水面波光粼粼,像是揉碎了一池珍珠。垂柳身姿曼妙,时而随风翩翩起舞,时而以河为镜自我陶醉。河岸长满了青草,偶有不知名的小花点缀其间。

我和小伙伴们喜欢追逐那几只在小花旁起舞的彩蝶,也不捕捉,只是追着它跑,绕着弯儿、打着圈儿,跑着笑着,直到累的气喘吁吁方才停下来,看蝴蝶依旧轻盈地舞蹈着。尔后,我们躺在这软软的绿地毯上面,看蓝色的天空,像是老师的彩笔画;我们争论着那朵白云是像马还是驴;有时会有燕子飞过,我们惊呼:看!它的尾巴真的像剪刀呢!然后一起大声背课文:“一身乌黑的羽毛,一对俊俏轻快的翅膀,加上剪刀似的尾巴,凑成了活泼机灵的小燕子······”

河边的景致映在眼底,我们的笑声留在了风里。


03   夏天,河水丰盈很多,我会跟着爷爷去河边钓鱼。一说起要去钓鱼,我从前一晚上开始就兴奋得不得了,早上早早爬起来,“爷爷,我们准备面粉还是蚯蚓呀”

“哈哈,傻丫头,我们下午晚点再去噢。”爷爷摸摸我的头乐呵呵地回答说。

“啊,为什么?”

“早钓太阳红,晚钓鸡入笼”

“什么意思啊?”

“就是下午去钓鱼儿多,上午你做功课吧。”

爷爷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我有些不解,但是信服地点点头,“好的,下午我要去钓大鱼。”

我是很相信爷爷的,他总是知道别人不知道的许多事。爷爷知道红军是怎样过草地的;知道天上为什么只有一个月亮却有很多星星;看看天色能推测明天是天晴还是落雨;爷爷告诉我梁山上有108个好汉;爷爷劳动的时候喊号子像唱歌一样······爷爷是我心中的全才英雄。

“春钓滩,夏钓潭”我们选择了一个水较深的“窝子”。我时不时地拉一下鱼竿,沮丧地发现没有鱼儿吃食。爷爷坐在一旁,一动不动,很久之后拉起鱼竿,竟然钓了一条鲤鱼!我沮丧着脸,看看他又看看不争气的鱼钩,又急又气。看我嘟着嘴不开心,他神秘地微笑,“钓鱼是不能着急的,要坐得住,耐心等待,鱼儿会来的。”

爷爷慢慢跟我说怎样放线,怎样看浮漂,什么时候拉钓鱼竿,怎么拉竿······

多年以后,我还记得,在神女河边,爷爷通过钓鱼告诉我:要坐得住,耐心等待,该来的就会来的。现在想来,这句话是受用一生的。


04   小时候,只觉得这神女河神秘有趣。它本身就是一个故事,它又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好玩的去处,它像一个小伙伴一样亲切可爱。

长大了,才发现这是一条平凡而又伟大的河流。它让我对远方充满想象憧憬,它培养我的想象力、激发我探索世界的欲望;它润泽这方水土,河边如诗如画的景致滋养我心性,让我形成对“美”的感知;它宽容博大,接纳一切想在这里安家的生命,它又像一条纽带,联接起我们亲人乡邻的生活。

那条河,是我的母亲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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