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住的是平房,外间是厨房,里间是卧室。
一家四口就蜗居在这样一个小小的房子里,但很快乐。
因为我们还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个秋千架,陪伴我们度过了整个童年。
秋千架是父亲亲自做的。
院子里有两棵槐树,我们还没出生时就在那里了,长得很粗壮。
父亲用几根麻绳拧成一根很粗的绳子,在一块木板上凿出两个洞,将麻绳穿过洞,然后挂在树上绑结实,一个简易的秋千就做好了。
那时候,周围邻居的小孩最喜欢来我家玩耍,看着他们羡慕的小眼神,我和弟弟可得意了。
在我家屋后不远处,是一条很小的小溪,岸边是两排柳树。对岸是大片的农田。
父母和其他邻居就在那片农田里耕种。
那时候,父亲不仅仅是种田的能手,还是做木工活的好手。
年轻的父亲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从田里回来,他就开始捣鼓他那些木头锯子刨子之类的。
家里的小椅子、小桌子都是来自于父亲的手艺。
他从没跟人学过木匠手艺,全凭自己琢磨,做出来的物件还挺像模像样。
那时候除了种地,又没有别的事可做,但想要改善家里的境况,就只好自己亲自动手了。
我记得很清楚,家里的大立柜就是父亲做的。老式的大立柜是中间带镜子的那种,暗红色的漆面,榫卯结构,不用一颗钉子。后来搬家,还继续用了很多年。
紧挨着农田的是一片杏树林。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杏花就是春天的信使,洁白如玉还略带着淡淡的红晕,美极了。
可我们这些孩童哪还顾得上欣赏啊,我们在杏树林里跑啊、跳啊、捉迷藏啊。我就是那时学会爬树的。杏树不高,但那时候人小,抱着树干,还得靠小朋友托着屁股使把力才能爬的上去。躲在枝桠间,鼻子靠近花瓣,特别有耐心地能躲很久呢。
不过最喜欢的恐怕还是在杏子成熟的时节,大概六七月份杏子就已经由青变黄了。满树都是黄澄澄的果实,爬到树上直接吃个够。
那时我们守着这么一片林子,看它开花、结果,似乎从来也没有想过它跟经济有什么关系,吃杏子的季节,想吃就去摘,想吃多少就摘多少。
可现在完全不同了,大概是物以稀为贵吧,杏子已经卖到40块钱一公斤了。再也没有小时候的那种随心所欲了,再也找不到小时候的那种味道了。
杏树林里除了可以玩之外,还有一样好东西,那就是可以采蘑菇。不是什么珍贵的蘑菇,我们那里可不长松茸、鸡枞之类的,就是很一般的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蘑菇。雨后,我们就会挎着小篮子去小溪边、去杏树林里采蘑菇。
当然,不是所有的蘑菇都可以采。有些长得很好看的,颜色很鲜艳的,可千万不能采,还有一种伞盖里面是黑色的,也不能采。还有一种伞柄细细的,伞盖小小的,也不能采。我们把它叫成狗尿苔。听大人的意思是狗撒尿在那里长出来的蘑菇。一直没搞明白,为什么狗撒尿的地方也能长出蘑菇。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父亲编的小竹篮倒是很好。那时特流行用编织条来编筐子篮子之类的。父亲总是会收集一些别人丢弃的编织条,他拿回来就开始编各种大大小小的篮子。
用来装菜的要大一些,给我们玩的要小一些。刚开始,他编出来的全是白色的,后来有别的颜色,他再编出来的就会夹杂着立体的花纹,特好看。
在没有编织条的情况下,父亲还会用柳条来编筐子。每次去田里摘了菜放在这种筐子里,再到溪边淘洗,倒是方便的很。
周围邻居见父亲手艺好,会请他帮忙做小板凳、编筐子。他从田里回来,不是做木工活,就是编筐子,沉浸在其中,乐此不疲。
那时候的人真的是很淳朴,根本没想过拿手艺换钱,谁有需要,只要开口,父亲总不会拒绝。在他看来,别人请他做事,是因为别人能看得上他的手艺,反倒是他的一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