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天赐斜倚在门边,看着凌玉翡揽镜自顾。
只见她玉手轻抬,将玉露钗别在发间,如瀑的墨发点缀着点点柔光,有一种夏日午睡般的舒适感和岁月静好的惬然,腕上羊脂玉镯越发衬得她肤若凝脂。
真美,他想,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妻子,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情。在几天前他们还不知道彼此的存在,现在却是,或者说在别人眼中是最亲密的人。
他以为他会排斥,可是现在对着凌玉翡的背影却有种不问今夕何夕的感觉。
暮天赐的脸色僵了僵,心中泛起一阵恐慌:我怎会如此花心?明明对拍卖行的女子念念不忘,为何又在这里对着凌玉翡再见倾心?
“喂!”凌玉翡小手在暮天赐面前晃了晃,见他回了回神,遂掩面娇笑到:“夫君可是看奴家看得入迷了?”
暮天赐尴尬万分,想都没想就用手遮住了那张艳若桃李,故作娇羞的脸。直至掌心传来暖暖润润的触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触电般抽回了手。
他掩饰性地咳了咳,说了句:“玉钗不错,很美!”
凌玉翡也从刚刚的尴尬中回了神,配合的不去重提。忽然,她捂住玉钗后退了几步:“你别打我玉钗的主意啊,我是不会让你把它送给你小情人的!”她顿了顿,又继续认真地说,“不过话说回来,万一玉钗的典故是真的,人家恰好又移情别恋了,你岂不是人财两空?”
暮天赐脸色阴郁了几分,他才没那个意思,他是真觉得玉钗跟凌玉翡很配好不。
“该睡午觉了!”暮天赐赌气似的撂下一句话,径直躺在了床边的榻上。
凌玉翡挑了挑眉,也款款地走到床边躺了下来。阳光透过窗棂在暮天赐脸上撒下点点光晕,凌玉翡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连睡颜都带笑。
暮天赐稍稍睁开眼睛,看着床榻上之人的侧颜一阵心安,也渐渐入梦。
日子在两人吵吵闹闹的生活中一路向前,他们渐渐习惯,接纳了彼此,只是谁都不说。
“少爷,拍卖行的女子查到了!”手下看了看凌玉翡,在暮天赐耳边轻声说道。因为拍卖行对客人的信息保密,所以这件事耗费了不少时间。
暮天赐第一反应是去看凌玉翡,只见对方悠悠然举起一杯茶,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
本来得偿所愿应该高兴的,可是暮天赐心里却像是噎了一块儿馒头,不上不下。
看着凌玉翡淡然的脸,暮天赐没来由的恼怒,赌气似地对着手下说:“安排下,我要见见这位小姐,越快越好!”
他没看到,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凌玉翡放茶杯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暮天赐一撩锦袍走了出去,留给凌玉翡一个衣角画出的弧度和衣带翩飞的背影。
凌玉翡叹了口气,呆呆地坐着,一直到星光乍现,这才简单梳洗一番,陷进了罗床里。
这一晚,暮天赐没有过来,做样子的旗号都没有打。
整整三日,两人都没有再见,直到暮天赐和那女子约好游湖那天。
那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暮天赐锦衣玉带,风流倜傥。
是什么时候呢?凌玉翡心想,是掀开盖头那刻暮天赐颠倒众生的脸?是每天的吵吵闹闹?是老太君每日里或明或暗的暗示?亦或是每天醒来楚河汉界那边安静的睡颜,让自己丢了魂,失了心?可是一开始不就讲好了吗?鹊来,鸠退。
凌玉翡盯着放在桌子上的所谓金风玉露发呆,典故原来真的只是典故罢了。
这边,暮天赐见到以往朝思暮想的姑娘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他甚至没仔细看人家的脸,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一直是凌玉翡那个丫头的样子,一颦一笑,一嗔一怨。
“不知暮公子约我出来有何要事?”坐在对面的女子款款开口,眉眼之间有些欣喜和期盼。
陈紫琼,富商之女,极具经商天赋,是其父的得力助手。
暮天赐的眼神渐渐坚定,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百转千回:“听闻紫琼姑娘得了金风簪,不知姑娘可否相让,暮某愿以千金易之。”
陈紫琼眼睛暗了暗:“金风簪虽有很美的故事,却并非什么难得的宝贝,公子何以至此?”
想到那一头乌黑的秀发,暮天赐眼睛里柔光乍现:“我的夫人大概很喜欢。”
陈紫琼脸上恢复了平静:“公子与夫人伉俪情深,我本该成人之美,奈何金风簪并非我所得,公子还是另谋他法吧!”
暮天赐本就是一番托词而已,并不甚在意结果,更何况此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急切地想找那人分享,是以有些心不在焉。
陈紫琼却以为她是不相信,又解释一通:“拍卖会那天我身体不适,凌家大小姐拿走了我的请柬。金风簪许是被她得了去,公子不妨试试,只不过她先前嫁了人,可能不容易联系上。”
暮天赐惊得目瞪口呆:“你说谁?”京城凌家本来也没几户,新近又嫁了人,难道?
陈紫琼一脸的无辜:“难道有好几个凌家大小姐吗?”
暮天赐只觉得喜从天降,抱了抱拳:“陈姑娘,失礼了,改日暮某定当登门道歉!”说完脚尖一点,向湖边掠去,甚至来不及将船靠岸。
陈紫琼一时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继续自己未竟的事业:游湖。
“少夫人呢?”还来不及停稳脚,暮天赐就急急问道。
“少夫人在屋子里!”小丫头答。
注意到小丫头手里的盒子,暮天赐多问了句:“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两只发饰,少夫人说,空有故事,不得实利,不如卖了换钱。”小丫头毕恭毕敬。
暮天赐拿过盒子,赫然是金风玉露。
慢慢走进屋子,暮天赐一把抱住凌玉翡,任她怎么挣扎都不松手。
凌玉翡怒:“不是去找你的梦中情人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暮天赐在她耳边呢喃:“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凌玉翡安静下来,眼泪慢慢落下。
暮天赐怜惜地拭去她的眼泪,像是抚摸一件易碎的珍宝。他轻轻在凌玉翡耳边说了什么,只见她瞬间脸颊飞红。
屋里服侍的小丫头渐渐退了出去,她可是听到了,少爷说老太君想早点抱曾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