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上吵吵闹闹的声音已经渐渐散去。
凌玉翡端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头上的凤冠压得她脖子酸痛。眼前依然是额上垂下的珍珠帘和红盖头。她心里叹了口气:“这家伙都喝了多少酒了,再不接盖头这龙凤喜烛都要燃尽了。”
虽是这样想,她却不敢轻举妄动,桌子旁坐着的那个男人,在没摸清他性子的时候还是老实点好。
在又一次眼睛越过珠帘描绘那双云纹靴的时候,终于有人说话了:“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不公平,但是除了一纸婚书,其他的我无法给你,我有喜欢的女人。”
凌玉翡眸子亮了亮,坐的更直了些。
暮天赐抿了口酒,又想起那日的一瞥,美人一现,如惊鸿照影,虽只是个侧影,却已风华绝代。
看了看满屋子的大红喜字,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人人都羡慕世家公子的光鲜亮丽,可谁又知道他们的苦楚,连娶亲都要娶个可以互相帮扶的,完全不是爱情的模样。
察觉到凌玉翡的变化,暮天赐稍稍有些愧疚:“金钱,地位,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甚至可以去追求你自己的爱情,在我们各自找到自己心上人的时候,我希望彼此都退一步。”
凌玉翡翻了个白眼:“什么玩意儿,不就是到时候让自己退位让贤,让出这正妻之位吗,反正我也不想要,不过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的。”
使劲儿搅着手中的帕子,凌玉翡抽抽搭搭地哭出了声音:“我怎么那么可怜,出嫁从夫,我本以为有了夫君就会有个依靠,可没想到,没想到,我以后可怎么办啊?又不能出门逛逛,整日里对着个小丫环有什么盼头?”
暮天赐一想也是,这里对于未出嫁的女子要求不甚严格,对于已经出嫁的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既然造成这个局面有我的原因,我特许你日后课随意出府,不用报备。”暮天赐思索一番,沉声道。
“真的吗?”凌玉翡按捺住内心的喜悦,抽咽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暮天赐本就心中有愧,对于这种小事自然是随口应来。
“那好,击掌为誓。”凌玉翡此时也不再在意形象了,既然都说开了,又何必矫情。
看着一身凤冠霞帔,坐在床边遥遥伸出玉手的女子,暮天赐蹙了蹙眉,慢条斯理地起身走过去轻轻击了击掌。
掌音一落,凌玉翡一把扯下红盖头,顺带着摘下了凤冠,揉了揉脖子,这东西美则美矣,就是太沉了。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完全忘了身畔之人。
感受到上上下下犹如实质的打量的目光,凌玉翡僵了僵,慢慢转过头,正迎上暮天赐审视的眼神。
凌玉翡缩了缩脖子,俏皮地眨了眨眼,大眼睛如两汪清水,配上这样的表情,只看得人心生爱怜。
“睡觉吧!”暮天赐刻意忽略了内心一闪而过的惊艳,皱着眉头道,看着凌玉翡防备的眼神末了又补了句,“放心,我不碰你。”说罢径自在床侧躺了下来。
凌玉翡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新婚之夜就闹分居总是不太好看。他们这两个人,不引人注目才是最好的,因此就算再别扭,还是乖乖躺在了暮天赐身边,末了还不忘在两人之间放了个枕头。
暮天赐一挥手熄灭了大红喜烛,虽同床异梦,倒也睡得香甜。
第二天刚睁开眼睛,凌玉翡就看到暮天赐手拿一把尖刀,吓得差点背过气去,难不成这厮是要杀人灭口?
暮天赐看着凌玉翡受惊的样子一脸的嫌弃,只是认真的朝着自己的手指头戳了下去,在贞洁布上撒上点点落红。
原来是这样!凌玉翡心中一阵尴尬,想到自己刚刚的表现直有种刚上战场就被鄙视的感觉,一股怒气油然而生:“小然,进来!”
听到这一声吼,侍女小然忙不迭滚了进来:“小姐,不是,少夫人有何吩咐?”
凌玉翡气冲冲地扫了暮天赐一眼,只见对方一副云淡风轻的德性,吼道:“把我的高领宫装拿来,最高那种!”不就是装吗,谁不会啊?
大红宫装,线条流畅,裁剪得体,完美展现出了凌玉翡的玲珑身段,胸前高耸,双腿修长,纤腰不及盈盈一握,挽上初为妇人的发髻,瞄上黛眉,点上绛唇,整个人明艳得不可方物。
满意地对着镜子打量一番,凌玉翡回身,只见暮天赐早已梳洗完毕,褪下昨日的大红喜服,换上平日里的白衣,只不过为了喜庆,在袖口点缀了几支红梅,剑眉斜飞入鬓,凤眸含春,鼻梁高挺,身材修长,也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一枚。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凌玉翡不满地撇了撇嘴,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好看作甚,白白浪费了一副好皮囊。
看着凌玉翡眼里的不满,暮天赐也懒得计较,左右不过一个过客,随她去吧!
无论关起门来两人是多么的面不合心不合,开门之后两人的眼睛里同时装满了柔情蜜意,眼底的“跟你不熟”也只有他们两人能懂。
看着给自己夹菜的孙媳妇,老太君是打心眼儿里满意,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凌玉翡的衣领,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