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0年5月5日,忽必烈继承蒙古帝国汗位。
忽必烈继位是一个划时代的事件。作为深受汉地文化制度影响的统治者,忽必烈更多地作为元朝皇帝被人们熟知;同时,蒙古帝国其他地区的统治者获得了实质上的独立地位,伊利汗国、钦察汗国、察合台汗国等虽然名义上尊忽必烈为共主,但是各行其政。
忽必烈继位时,短短几十年内兴起的蒙古帝国正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各本土化的新政权,其历史是各地本地文明历史的一部分。正如雷纳·格鲁塞在《蒙古帝国史》中所说的,“蒙古帝国,不管在表面上怎样,它没有在它过于圆满的胜利之后继续存在下去”。
历史上,像蒙古帝国一样,迅速兴起却不能长期存在的政权不是个案,匈人王阿提拉建立了横跨亚欧的大帝国,但也很快分崩离析;查理曼帝国建立后被三分,形成西法兰克王国、中法兰克王国和东法兰克王国,三者即日后的法兰西王国、意大利王国和德意志第一帝国的雏形(此处可穿越至814年1月28日的亚琛)。
蒙古帝国怎样在短时间内兴起?
首先是成吉思汗把蒙古高原各部落变成一个整体。
成吉思汗出生时的蒙古各部落,处于分裂状态。不过,之前已经有人尝试过将各部落统一在一起。成吉思汗经过多年征战,最终实现了这一点。形成统一的蒙古民族政权之后,成吉思汗即成为蒙古帝国的开国之君。
接下来是不停地对外征战。蒙古人在亚欧大陆各地扎根,后来逐渐本土化,长期参与到各地历史进程之中,深深影响其后的历史。灭西夏、灭金之外,还有历史上鼎鼎大名的蒙古西征。
西征一共有三次,第一次是成吉思汗征服花剌子模,接着蒙古大军东进击败俄罗斯人和波洛伏齐人的联军,最终在伏尔加河流域受阻返回。
第二次是窝阔台汗时期的“长子西征”,由成吉思汗几个儿子的长子率领。这次西征的主要目标是东欧,一度兵临维也纳附近,多次击败欧洲各国军队,让欧洲人闻风丧胆,因窝阔台汗去世撤兵。西征最大的成果是建立了钦察汗国。
第三次西征,蒙古大军灭掉阿拉伯帝国,兵临地中海东岸。由于蒙哥汗去世而回军。
在征服的过程中,蒙古帝国的政策也在转变,逐渐改变一味掠夺和屠杀的做法,受到各地成熟文明的影响。比如耶律楚材多次劝谏成吉思汗,减少了很多破坏和杀戮。这种转变有利于稳定统治。
而忽必烈当选大汗就是这种转变的体现。忽必烈先以治理汉地闻名,后来之所以能成功坐稳汗位,依靠的也是汉地的人力物力优势。这正体现了蒙古人与本土文明的结合趋势。如果只是抢一把就走,蒙古人就只能成为流寇,当不了统治者。
但此后,为何不能保持统一呢?
家业变大之后,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内部问题。成吉思汗的子孙之间很快产生矛盾,比如术赤一系和窝阔台一系的争斗。这种矛盾会发展成分裂倾向。
术赤是成吉思汗的长子,窝阔台则是第三子。成吉思汗去世后,窝阔台继承了汗位,接着是窝阔台的儿子贵由继位。而术赤的儿子拔都,是第二次西征的主帅,与贵由不和,因此,拔都直接在萨莱建立都城,成立了钦察汗国,划地为王。后来,拔都拥立忽必烈的哥哥蒙哥当上大汗。蒙哥和忽必烈的父亲是成吉思汗的小儿子拖雷,拔都支持拖雷后代,成功打击了窝阔台一系。
忽必烈即位前也被蒙哥怀疑。忽必烈受蒙哥之命,总领漠南汉地事务,率军灭掉大理,形成对南宋的战略包围。忽必烈以出色的才能和战功,引起蒙哥的猜忌。忽必烈赶紧到蒙哥身边表忠心,才消除了嫌隙。
蒙哥死后,忽必烈自行宣布为大汗,引起弟弟阿里不哥的挑战。忽必烈的另一个弟弟旭烈兀,留在伊朗地区。为了争取旭烈兀的支持,忽必烈派人承认了旭烈兀在当地的统治权。忽必烈胜利后,册封旭烈兀为伊利汗,旭烈兀顺势建立了伊利汗国。
所以,在忽必烈继位前后,蒙古帝国形成了事实上的分裂局面。
其实,蒙古帝国将不同文明区统一起来,结果以分裂告终,这恐怕是难以避免的。伊利汗国是伊斯兰文明地区,钦察汗国是斯拉夫人生活的地区,受东正教影响;而忽必烈的汉地则是儒家文明,不太可能统一在一个中央政府治下。忽必烈依靠的是汉地的人力物力,也没办法对各地一视同仁,默认分裂的现状是比较好的选择。
还有地理距离的限制,蒙古帝国的规模超出农业时代有效统治的极限,不可能长期存在。即使忽必烈想要再次统一各大汗国,客观上也做不到。
蒙古帝国虽然分裂了,但是影响延续三四百年。
在中国,元朝开创了一些新的传统和治理方式,被明清继承。比如二字国号“大元”(此处可至1271年12月18日的北京),打破了以前的传统,明清的国号也像元朝一样是“大明”和“大清”;还有地方上的行省制度,演变成后世的省。
在阿拉伯世界,蒙古灭亡阿拉伯帝国,阿拉伯诸国不再拥有共主,至今也没能重新统一。在伊朗高原,本土化的蒙古人纵横几百年,伊利汗国灭亡后,还有帖木儿建立帖木儿帝国和巴布尔入侵印度建立莫卧儿。
在东欧,钦察汗国长期统治罗斯诸公国,与俄国的形成关系密切,并且在欧洲人心中留下了深深的恐惧。
即使时间不长,但蒙古帝国将世界的东西方联系在一起,使海陆商路繁荣,欧亚大陆的人们进行了广泛的接触和交流。
历代评价
将树木连根拔起的风暴,却将鲜花的种子从一个花园传播到另一个花园。从蒙古人的传播文化一点说,差不多和罗马人传播文化一样有益。对于世界的贡献,只有好望角的发现和美洲的发现,才能够在这一点上与之比拟。
——雷纳·格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