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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出去办事，路过锦盛苑小区。
结婚后，曾在这个小区住了很长时间，现在我的父母还住在这里，所以就想着去看看老人。正好小区门口有一个水果摊，就走过去打算买点水果，发现摊主居然是王佳晨。
王佳晨是邻居王刚的儿子。这个小区是单位的集资房，住的都是单位的职工，大家都比较熟识。
那时，王刚的父母都是单位的部门领导，家里条件比较好。王刚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从小娇生惯养，慢慢就养成了好吃懒做，骄横跋扈的性格。
上学后，王刚经常逃课，不是去网吧玩游戏，就是和同学一起约架，结果高中没毕业就被学校开除了。不过他并不在乎，他的父母知道他不是上学的料，早早就给安排好了退路。走出校门没几天，王刚就到单位保卫科上了班。
王刚的母亲长得很漂亮，皮白肤嫩，细眉大眼。虽然已年届半百，但风韵犹存。据说王刚的父亲当年就是看上了她的美貌，不顾家里反对，硬是把在饭店当服务员的她给娶回了家。后来又通过关系，不但在单位给落了户，还精心培养成了单位的骨干。
可惜，王刚没能继承母亲的优点，却像被复印的一样，全盘继承了父亲的长相。1米65的个头，160的腰身，面貌黢黑，鼻梁塌陷。唯有一双酷似王母的大眼睛，给脸部做了一点点缀，这才让人看上去不至于觉得惨不忍睹。
安排好工作，王刚的婚事也被提上了议事日程。王母最初觉得凭自己家的条件，儿子怎么也能找一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媳妇，改变一下王家的基因。儿子的长相一直是她心里的痛。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别说如花似玉的女孩，就连平时她瞧不上的那些女孩一听说介绍的是王刚，全都一口拒绝了。
说媒的几乎把王家的门槛快踏平的时候，王刚终于遇到了一个他能看上眼，而对方也愿意嫁给他的女孩。
女孩叫水莲，家在附近的一个村里。姊妹三个，她排行老二。
水莲相貌平平，但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性格温顺，勤快能干。王刚正是看中了她这一点。
水莲从小就向往城里的生活，但是，她没有学习的天赋，参加了两次高考都名落孙山。她的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只会种地，没有能力帮她实现梦想。
后来，水莲来到城里打工，在一家超市当理货员。同事中有认识王刚的，知道水莲想在城里找个家后，就给他们牵了线，没想到俩人居然一见钟情。
王母知道后，心里对水莲很不满意。她出身农村，自然知道没有工作的人在城里生活有多艰难，可是，看到儿子愿意，她也就默许了。
王刚和水莲认识不到两个月就结婚了。王母给了水莲500元钱，，让她买衣服。至于彩礼，她没给，水莲家也没要。水莲的父母觉得，能嫁到王家，是女儿的福气，只要女儿以后能过好，给不给彩礼都不要紧。
王家没有给王刚买婚房，所以结婚后，他们就和父母住在一起，也成了我们的邻居。
那时，小区还没有改建，我们住的是那种密闭性不好的小平房。一墙之隔，邻居家的很多事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水莲是个好媳妇。自从走进王家门，她几乎承包了所有的家务，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可是，王母却还是觉得不满意，我们经常听到她大声责骂水莲:“饭这么咸，家里盐不掏钱啊？”“干个活磨磨唧唧，能干了啥？”我们听了，都觉得王母太过分，觉得水莲可怜。
王母来我家串门，和母亲聊天，说起家里的事，总是抱怨水莲，说她又懒，又笨。有一次，母亲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说:“我觉得水莲挺好的，比雇个保姆强多了。”王母听了，脸上讪讪的。后来她就不和母亲说水莲了，可是责骂声却依然不断传来。
刚结完婚，王刚和水莲如胶似漆，听到王母责骂，还帮她争辩几句。可时间一长，他原形毕露，成天在外面鬼混不着家，再加上王母挑唆，他也看水莲不顺眼了，成天横挑鼻子竖挑眼，找她的不是。
结婚一年后，水莲生下了儿子王佳晨。可是，她在王家的地位并没有因为儿子的到来有所提高。她每天依然像一个陀螺一样，忙个不停。
王佳晨三岁时，刚退休不到一年的王父因病去世了。俗话说:人走茶凉。王刚很快就对这句话有了深刻认识:他下岗了。
为了儿子的前途，也为了一家人的生计，王母硬着头皮找了单位的主管领导，对方答应帮忙，却一直没有回话，后来干脆躲着不见王母。
王刚游手好闲了一个月后，觉得无聊，突然想起了在南方某个城市干工程的叔叔，决定去看看能不能找个活干。王母虽然不舍得儿子出去，但看看眼前的形式也也只好放手。
王刚走后，水莲把上幼儿园的儿子丢给王母接送，自己又回到超市上班。此时的王母已收敛了要强的心性，虽然对水莲还是喜欢不起来，但责骂少多了。
日子就这么悄无声息流淌着，春夏秋冬，四季交替。转眼到了春节。
王刚回来过年了，可是，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叫菲儿的女孩。
菲儿长得小巧玲珑，眉清目秀，家在贵州六盘水，高中毕业后出来打工。她和王刚是在王刚叔叔的工地上认识的，当时，他们俩一个是库管，一个是叉车司机。
叔叔见到投奔而来的侄子，很为难。他知道王刚的德行，本来想给他一点钱打发他回去，可就在这时，他接到了王母的电话，让他看在哥哥的面子上照顾一下王刚，他只好让王刚留下。
人留下了，但工作却不好安排。搬砖、背灰的活王刚不干，办公室里的事又干不了。王刚的叔叔想来想去，突然想到工地上刚买一辆叉车，还没有叉车司机。于是他给王刚办了一个资格证，让他在工地上开叉车。
这是一个清闲活，就是偶尔搬搬水泥，拉拉砖。剩下的时间任由王刚随意挥霍。别人也知道他是老板的亲侄子，所以也没人敢管他。
菲儿的库房就在工地上。闲暇无事的时候，王刚就去找菲儿聊天。
菲儿刚开始不爱搭理他，后来听他说父母是单位的领导，家里有几套房子，慢慢对他有了好脸色。王刚骗菲儿说自己是因为不喜欢被父母逼着结婚跑出来的，至今还是孤家寡人……。
于是菲儿看王刚的眼神慢慢发生了变化，终于有一天下班后，她跟着他去了工地附近的一家小旅馆
过了两个月，菲儿发现自己怀孕了。这可把王刚吓坏了，他劝她把孩子打掉。菲儿不但不答应，还死缠乱打非要跟他回家过春节，顺便拜见公婆，不然就去派出所告他耍流氓。
王刚没办法，只好带着菲儿回家了。一进门，菲儿听到佳晨叫王刚爸爸，看到他家里的境况，傻了，大哭着骂王刚“骗子”。
王母看到长得水灵灵的菲儿，觉得像这样子的才应该是王家的媳妇，于是，她不但热情地让菲儿进了家门，还好吃好喝地照顾她。
水莲看到王刚领着菲儿回来，先是懵了，后来气得肺都要炸了，她没想到自己在家里辛辛苦苦养着小的，照顾老的，却换来了王刚的背叛。她怒冲冲地和王刚吵了一架，领着儿子回了娘家。
按照当地风俗，出嫁女不能在娘家过年，没办法，水莲在除夕那天只好又回到了婆家。
水莲回来后才发现菲儿有了身孕，而王母已经把她当成了儿媳。伤心失望悲愤的水莲提出了离婚，王刚尚未开口，王母就答应了，条件是不能带走王佳晨。
在和水莲离婚的当天，王刚和菲儿领了结婚证。
后来，我们外面买了新房，离开了小区，王家的事情是陆陆续续听母亲讲的。
结婚后，有了身孕的菲儿像一个皇太后，啥活都不干，专心养胎。而王刚从小就没有干过家务，家里大大小小的事自然都落在了王母身上。
几个月后，菲儿生了一个男孩。一家人喜气洋洋。
王母原以为菲儿满月后可以帮着分担点家务，没想到菲儿却觉得自己给王家生了儿子，劳苦功高，自此趾高气扬起来，对王刚吆五喝六。王母要吩咐她干个活，脸马上就拉了下来，也不吭气，抱着儿子就出去了。
王刚和菲儿结婚后就开始躺平了，一家人就靠王母一个人的退休金生活，日子过得很紧张。有时候，家里十天半月都见不着肉沫子。
没过多长时间，王刚受不了了，他给王母要钱，说要买几斤肉吃。王母瞪了他一眼，骂到:一天躺在床上挺尸，一分钱不挣，还想吃肉，没钱。
挨了骂的王刚臊眉耷眼地躲进卧室不言语了，菲儿却在里面接上了话:有钱不让花，等着把钱带到棺材里去啊。
王母听了，气得差点晕过去，冲进里屋就和菲儿吵了起来。劳累加上生气，慢慢的，王母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没过一年就去世了。
王母一死，家里没有了经济来源。王刚和菲儿吵了几次架后，知道吵不出钱，开始想办法赚钱。菲儿原来抱着孩子转悠的时候，在小区看到有家棋牌室生意不错，就买了两张麻将桌，在自己家了开了一个棋牌室。王刚则去水果批发市场进了一些水果，在小区门口找了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开始摆摊。
王刚离婚时，王佳晨还不到五岁。他从小跟着王母，有吃有喝，虽然吃穿很普通，但那时有他人疼，有人爱。等王母一下世，王佳晨就成了一个弃儿，王刚自顾不暇，没时间管他，菲儿对他没好脸色，成天看他像看仇人。他在家里呆不住，高中没读完就辍学去外地打工了。
王佳晨啥时候回来的，怎么开始卖水果了。见了母亲，寒暄了几句后，我问。
母亲叹了一口气，给我讲了缘由。
今年，王刚被查出了肺癌，已到晚期，医生说治疗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于是，就拉了回来。三个月后，也就是上个月，王刚走了。
王佳晨在王刚生病后就被菲儿叫了回来伺候。办完王刚的丧事，还没等他缓过劲，菲儿突然告诉他，她要带着弟弟离开了，至于去哪儿，她没说。
说完这话的第三天，菲儿就走了，给王佳晨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家。
王佳晨继承了王刚的长相和身材，只是要略高一些。他性格腼腆内向，不善言辞，在外地打工也总被别人欺负，所以回来就没打算再出去。菲儿走后，他在家里躺了几天，不知道自己该干啥。后来看到了父亲的水果摊，决定子承父业，继续在小区门口买水果。
唉，好好的一个家，过成这样，你说这是谁的错？母亲摇了摇头，叹着气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