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牧原和空有幻就出发了,邴冲想跟着,却被牧原劝退了,从空有幻的神情就能看出来,他们要去的地方恐怕极其神秘,连谈伯都有意回避,的确不适合外人前往。
出了所谓的村落,往西南方向走了十五里路,前方是一望无际的丛林。笔直的树干,光秃秃的树冠,到处都是白皑皑的积雪。树叶加上常年的积雪,深可即膝。牧原跟在空有幻的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积雪,在树林间迂回穿梭,渐渐地有些体力不支了,口鼻间发出牛吼般的呼哧声。
空有幻的负重不比牧原轻,他背着两人七天的吃食,而牧原背的是睡花莲,虽然这株花虽然不重,但栽培的塑料盒子却装了几十斤的水,还要尽量避免大幅度的摇摆,格外费力。反观空有幻,虽然额头上也见汗了,却显得十分轻松。
每走过一段路,空有幻都会驻足等牧原一会儿,他四处张望着,打量着这里的一草一木,神情中透露着怀念和欢愉。
“大师,拖累您了!”
“无妨!”空有幻难得叹了一声,“慢点好啊,可以和老朋友们多打会儿招呼!”
“大师常来这里?”
“那要如何看了,时光穿梭,一甲子才能来此一次!如果这次能够了却烦忧,就解了跋涉之苦,也少了重逢之喜,从此放下负担,空然一身了!”
又往前走了十里多路,面前群山林立,一道道峡谷出现在眼前。站在山头朝下看下,只见云雾缭绕,白色的山顶下一片绿意盎然,苍松翠柏,融水潺潺。
“这就是灵川!”空有幻面露陶醉,指着一处迂回曲折的山隙说,“那里就是灵溪!”
此时更好正午,阳光明媚,牧原掏出野营的炊具装上积雪,烧了壶水,和空有幻吃了些东西。休息了大概一个小时,两人继续赶路,沿着高低不平的岩石开始下山。临近傍晚,才成功进入灵溪。
从山顶上看,这灵溪恍如一条细线,很难发现,但深入其中,却发现这里实际是一道溪流河道,宽的地方十几米,窄的地方刚刚能够钻过。可能是因为地势相对较低的原因,这里的气温在零上十多度,恍如早春。河畔上绿荫葱葱,青石上长满了绿苔,还开着很多不知名的野花,时而能看到蝴蝶、蜜蜂之类的飞虫在林间飞来飞去。阳光从树冠上洒下来,在树林中映出身影,真如人间仙境一般。
“大师,是不是找个地方露营?”
“不用,前面有去处!”
沿着溪流又走了七八里路,就到了空有幻所谓的去处,这是一个溶洞,入口很小,勉强能钻进去一个成年人,但里面却很大,暖烘烘的,只待了一会儿,牧原的额头上就开始冒汗了,急忙把羽绒服脱了下来。
他拿着强光手电筒走了一圈,这里的地势略高,呈上升攀爬的坡式。地上有被水淹过的痕迹,应该是溪水暴涨的时候漫进来的,但现在是冬季,洞里非常干燥。令人奇怪的是,虽然这里比较暗,却看不到虫蚁,连鸟类的粪便羽毛都没有,非常干净。
“尊者请便!”空有幻说了一声,从背包里掏出防潮布往地上一铺,枕着一块石头就入睡了。
牧原把洞口草草地封堵了一下,然后把背包打开看了看睡火莲,见它没什么异样,这才安心下来。牧原找了个靠洞壁的地方,也铺好防潮布,把羽绒服裹到身上躺了下来。
这一天的跋涉十分辛苦,牧原只觉得腰酸背痛,初时还在胡思乱想,可不大一会儿就沉沉地睡着了。朦朦胧胧中,他听到身边有动静,张开眼,却发现洞口一片雪亮,旁边人影晃动,空有幻低头弯腰地爬了进来。他手上拖着一片大大的叶子,里面是七彩斑驳的果子,每颗上面都沾着露水,被阳光一照,晶莹剔透。
空有幻把叶子往地上一放,指了指,然后自己捏着几枚吃了起来。
牧原揉了揉太阳穴,这一觉睡得无比踏实,但起身后却发觉腰酸背痛,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他强忍着酸痛,烧了壶谁,又拿出吃食。
也不知道空有幻从哪里采摘的这些野果,入口甘甜,冰凉丝滑,一颗吃下去,人的精神头都上来了。
“大师,还要走多久?”牧原又捏起几颗野果塞嘴巴里,砸吧着滋味。
“到了!”空有幻指了指洞口的一个窟窿。
那个窟窿牧原昨天晚上检查的时候就看到了,还拿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里面似乎是一条通道,弯弯绕绕的,有石头挡着看不到尽头。
“从这里进去?”牧原有点疑惑,“大概有多远?”
“不远,几里路而已!不过路不好走,恐怕到正午才能到!”
从窟窿钻进去,前面的几里简直不能算作是路,歪歪扭扭,盘盘绕绕,如同是一个迷宫。走了一段距离,牧原惊讶的发现,这条路居然有人工修凿的痕迹,只是岁月太久了,已经被腐蚀得很难辨认了。也可能是这座山在历史长河中经历过地震,或者火山喷发,有些道路错了位,残断不堪,到处都是突兀的石笋和碎石。
时而上行,时而下行,时而左右迂回,溶洞越来越大,石笋也越来越多,却没有太多的水,环境算不上很潮湿。
“到了!”空有幻突然停住了脚步,用手摸了摸面前的墙壁。
牧原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这是一个巨大的溶洞,但面前的石壁并没有特殊的地方,他伸手摸了摸,触感也没什么异常。
“请尊者靠过来!”空有幻突然挺了挺腰板,掏出一串类似于佛珠的东西。
这串佛珠似乎是一件青铜法器,说方不方,说圆不圆,是一个多面形体,上面雕刻奇奇怪怪的图形。空有幻嘟嘟囔囔地念了一段经文,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如钟罄之音,敲击着牧原的耳膜。牧原用心听了一下,开始还以为空有幻诵读的是梵文,因为牧原一直把他看作了有道高僧,但细听之下,却骇然发现空有幻读的居然是金文。
金文又称铭文,是商、西周、春秋、战国时期铜器上的字体的总称。金文上承甲骨文,下启秦代小篆,流传书迹多刻于钟鼎上,所以大体较甲骨文更能保存书写原迹。
据统计,金文约有三千零五字,其中可知有一千八百零四字,较甲骨文略多。历朝历代的学者结合上下文对其进行破译,与古汉字一一对应,大部分能够猜出书写内容的愿意。
牧原之所以懂得一点皮毛,是因为咒语和符文的关系,术法源远流长,其发音、书写和现代的文字大相径庭,甚至南辕北辙。牧原请教玄无理的时候,很多咒语都无法在找出正确的读音,只能用金文表示,不过玄无理也只认识一百多个字而已,这些无一不是经常在符文和咒语中常见的。
随着空有幻诵读金文,溶洞里变得迷蒙起来,似有一团雾气萦绕。
等空有幻诵读完毕,那团雾气慢慢散去,牧原发现面前的石壁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平滑的墙壁,由方形的石块堆砌而成,上面雕刻着千奇百怪的文字。
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到另一个异度空间里。
“这……这……”牧原扭过头,赫然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古朴庄重的庙堂里,一株巨大的青铜树矗立在正中间。
庙堂中间是一座二级高台,外圆内方,高台中间立着一颗青铜巨树,轮廓形同一个“鼎”字,向外伸出九个枝杈,上顶一轮华盖,华盖上似有一轮明日,又如同一只光滑璀璨的眼睛,耀耀生辉。枝叶繁茂,九个枝头上各自矗立着一只青铜鸟,它们站在一朵莲花鼎般的花蕊上,昂首仰望,睁着一对硕大的眼睛。
这棵青铜树不但气势宏伟,栩栩如生,而且庄严肃穆,站在它面前,有俯身叩首的冲动,只有五体朝拜,把自己蜷缩在它的庇护之下,才能让内心得到安宁。
“这……这是三星堆的神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