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鸡毛,坠入浪漫

  八九十年代,社会经济快速发展,人们投入经济建设当中生活节奏不断加快。人们在物质上的需求得到极大的满足,逐渐在步入一个消费主义的时代。与之相伴的是人文主义的迷失,在经济压力下,追逐财富或者被钱财所驱动已经成为常态。同时社会结构和社会风气的变化也加剧人文主义的迷失。八九十年代可以说是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争锋的年代,一批知识分子从大学中走出,带着理想进入社会建设当中,但实际上的社会现实逐渐将他们同化成一个现实主义者。一个具有冲突和迷惑的时代,刘震云用两个小青年的故事引起社会反思。缺少人是一个时代的悲哀,现实骨感的生活,逐渐膨胀的社会欲望,最原始理想被侵占,代替的是一地鸡毛的无奈。原本激情的理想主义种子在心里生根,却在生活的裹挟下变得不可看见,没有人规定了生活应该有的样子。书中所讲的可能是大多数的日常,或许有些许的夸张,但也接近现实。多数人经历着这样的生活,没有过多的抱怨。但在作者的叙述下,无形之中增加了悲凉的底色。  理想主义影子在书中并不少见,初入社会的小林还是个放荡不羁的青年,不愿进入官僚体制。在偶尔得到一些成就之时,也时常想过挣脱生活牢笼。小李白曾经的诗人梦想,最终沦为满嘴粗口的商贩。里面的人物具体且真实。作品放在当今时代也可以找到鲜明的例子,生活节奏越发加快,消费主义更加盛行,人生的选择越来越多,但好像越来越选不到的正确的答案。书中的人物任何时候的都存在,你我都处在一个个不断选择的过程中,但几乎不知道选择背后的结果会是怎样。作品是不仅是反思更是一种警示,或许很多人还在生活的困境中挣扎,也有很多的人在理想主义的温床里生长。作品告诉我们的是一种可能,也是一种现实。最终生活走向是现在进行时的,我们根据那些他人的故事在不断进行修正。人文主义是相同的,我们现在依然思考着相似的命题。作品的着眼点似乎是人生的下半场,在脱离温床之后的生活。理想主义与现实的对抗,妥协与抗争的纠葛。生活一地鸡毛的背后也藏着温情,小林一家的幸福时刻,每个人最后都好像回到了正轨,没有多大的变动。作品或许找出了一种生活的常态:经常性的一地鸡毛,但那些温情就藏在那些琐碎的背后。快餐时代的人们似乎不想顾及那些琐碎,结果和性价比更重要。追逐了太多结果,只看见慌张之中的一地鸡毛,背后的温情几乎被忽略。精神上的困惑也许需要一些温情来治愈,人们都太期待精准而又宏大的答案了,往往不在意近在身边的答案。现实主义的背后是作者对于理想主义的赞美。作品对于人性的考量是细致的,官场的暗潮汹涌,人们的猜忌,鸡毛的蒜皮的斤斤计较……把烦杂的生活搬书本。现在很多人都想与市井生活隔离开,认为那种社会底层的生活。实际上,那些所谓精致的生活只不过是把那些争夺的蝇头小利己有。精致生活背后带来另一种问题,在某些特殊时刻显露的黑暗甚至远超过他们所鄙夷的市井。作品没有一个彻底的坏人,只是在生活无奈下走出下一步,可怜又可恨,在作者眼中,社会的底色还是美好的。没有太多的宏大叙事,只有两个青年人的故事,平淡但又牵动着每个人的心。相比那些激烈的冲突,《一地鸡毛》带给我的是一种对于生活细节的反思,偶尔停下来看看自己的生活。作品关注了大多数的普通人,那些被现实挤压的理想值得回忆,也期望每个人再次变回那个理想主义者。小林、小李……那些没有具体名字的人,是现实大多数人的影子。我想作者期待的人文主义是简单又平凡的。作者期待着现在消费主义时代里人文主义的壮大。

   作品的叙述有几分的青涩,平缓的叙事的节奏。尽管是普通的小事,却又能带人走进他的叙事节奏。词汇简单,生活琐事简单地呈现。对话口语,就是生活中耳熟能详的词。真实的心理感受,当你遇到你或许也会这样想。他把日常生活搬到文字之中。理想的磨灭的女大学生变成偷水的小市民,小林最初的不屑变为今天的极力讨好……那个曾经信仰着浪漫主义的诗人小李白不再写诗,在市井之中摸爬滚打,再无往日的生气,小林二人再遇见之时,双方都吃惊对方的现状。本是同路人,最后也成为同路人。对比之下人物的个性更加鲜明。那个生活的无奈感与悲哀感都在这些当中愈发明显。假如生活中缺少了比较,幸福指数会提高很多,事实上生活中充满着比较。小林的住房、小孩进入幼儿园、科长的办公室……那些比较无形地敦促着人们去追求更多的权力与利益。最简单的生活往往有着千钧之力,我们往往把这些视作平常,当作是一个生活跃进的跳板。在作家笔下,我们看到那些被生活挤压的人们疲惫。或许我们已经把这种行为当作平常,不会反思这样真的是合理的吗。作者将那些不能言说的语言用人物展现出来,那些习以为常的东西,才是最容易让人感到疲惫的。作者的语言平实太接近生活,就像是一个普通人的日记。鸡毛蒜皮,琐碎的工作,我们看不出作者太多的态度,但我们时刻看到我们自己的生活,看到那些最平凡的生活。情节上没有过多的波澜,只是有看似黑色幽默的误会和我们常说的狗血剧情。失望与希望夹杂在其中,不知是悲还是喜。故事的结尾是差不多的结局,不悲不喜,是生活常有的样子。读完小说感觉就是在经历别人的生活,只不过这段生活有着太多和自己相似的地方。作者开篇的一块馊豆腐,看似突然,似乎也在影射着生活。生活的某些事就很突然,没有准备,是蝴蝶效应的后续还是无端而起的矛盾。一块馊豆腐,看似很小,实际上牵着很多东西。豆腐的变馊引起不断的矛盾,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都有可能有着相似的开始和结尾。小说的最后,小林在梦里被鸡毛弄得喘不过起来,那些是梦,也是他真实的生活。隐喻无处不在,恰到好处。

   作为现实主义的小说,它的教育意义是丰富的。小说讨论着任何时代都有的命题:生活应该是怎样的?比起那些时代走向的宏大问题,这个问题显得具体而又亲切,是每个人都会关心的问题。八九十年代的人们处在一个经济快速发展的时代,每一个人都企图抓住时代的机遇一飞冲天。时代期待着那些人们做出选择,同时人们也期待着有不错的选择。似乎有无限的时间创造出无限的可能,但在书中我们看到却是一地鸡毛的人生。或许时代走向与个人的发展不是一致的。我们都希望着踩着理想主义的土壤,去看浪漫主义的世界。多数人都是被现实囚困住。理想主义者的结局无非三种:1.变成现实主义者。2.为理想主义殉葬。3.为理想主义奋斗一生。大多数人都会成为第一种。两种生活并没有绝对的好与不好,只是在理想主义的高塔待久了,很难快速适应现实主义的地气。时代营造了太多理想主义的幻象,我们也缺少了面对现实的勇气。作者将那现实摆在我们眼前,让我们看到生活真实的样子,逐渐学会接受现实。作者也许想让我们从那种纯粹的理想中剥离出来,学会辩证地看待世界。之前有一句话: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后来我又听到:世界那么大,我要怎样去看看。前者是纯粹的理想主义,后者多了一些与生活的平衡。作品的启示也同样相似,在现实的生活保留着理想主义的种子。既能朝九晚五,又能浪迹天涯,寻找着生活与理想的平衡。生活的意义是什么,是企盼,用向往激励着疲惫的身体的不断向前进,最后达成一个令自己满意的适当妥协。在书中是小林一类人对于生活的妥协与无奈,我想起外国小说《月亮与六便士》,主人公思特里克兰逃离了那看似幸福的生活,即使公思特里克兰与小林的境地不相同,但实质上还是对于生活的选择,小林选择了现实,在柴米油盐中维护着小家庭。思特里克兰选择梦想,最后为理想主义献身。作者揭示了传统与新文化的冲突。传统的社会观念小林逐渐融入世俗的官场,农村家庭也让受过高等教育的小林增加了烦恼,送礼的风气的还是起着维护仕途的重要作用。那些老旧的传统似乎在时代进程中被抛弃,实际上在一些细微处还是影响着我们的生活。处于新时代,过度想摆脱旧的习俗,最后还是被那些所嫌弃的东西所困住。很多时候我们都以为我们是新时代的人,没有那些传统的被认为是落后的思想,但往往不经意间,那些被我们执意摆脱的在我们身上显得愈发明显。作者在讽刺着某些东西:官场的明争暗斗,人们势力的比较,对于理想岁月的鄙夷,市侩的人心以及一个接一个的谎话。为了入党,小林甚至一改之前的态度,为那些“老人”当牛做马,忙前忙后。为了女儿的入学,送礼求人,最后因为邻居的帮忙入学,最后发现是一场贬低自己身份的陪读。老同学的相聚只是嘲笑当年的天真浪漫,没有了太多对于过去的留恋。幼儿园的阿姨因为炭火对小孩差别对待,小孩一开始接受着市侩的教育。书中人物的语言真真假假,有的是身不由己,有的明嘲暗讽,真实的生活充满着虚伪的与行为。这些合理与否不好评判,有的人乐在其中,有的人被拖累。仿佛是一个发展机制,融入进去就能获得很好。时代的发展应该给予个人的更多的发展空间,个人应该更自由,实际上人们越来越被同化,在群体的安全感中逐渐同质化。什么是真实与正确越来越难判断,现实的演变得越来越复杂。所谓高等幼儿园提倡的优质教育给小孩上的是第一课是走后门,受贿赂。光鲜亮丽的装饰掩盖着腐朽不堪的躯体。这样的不良传统隐藏在社会的角落,我们习以为常,但实际上还是残害着下一代的健康成长。作者也在那些烦杂中找到了生活一丝美好,小林从那合租的房子之中搬出来,虽然房子很小,但也算是有自己的家了。小孩进了幼儿园,有了新的企盼。一瓶酒和一只烤鸡就可以满足小林的快乐。生活早已没有那些宏大的理想,最接近现实的可以带来最真实的快乐,很难准确的判断究竟的是务实还是向生活的妥协。快乐具体化之后发现并没有那么美好。在空中楼阁待得太久还是现实的土壤难以接受?无数人在理想和现实之间挣扎徘徊。我想作者想让我们从短暂地从那些琐碎之中脱离出来,不要一味地沉浸在生活的烦恼之中,换个角度看生活就会不一样的精彩。

   或许就如书中所说,社会就像大染缸,在里面“改头换面”,磨平棱角。但还是希望能走出僵硬的生活,看看那些理想主义的花朵。一地鸡毛之后希望可以看到一地阳光。总是需要温暖来治愈生活。

      不断地怀念那一句话:我们终将落俗,但浪漫不死。只希望我还能继续做一个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的信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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