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冬季
我们“Oxford”班里,珍妮弗是最小的朋友。在空间不到十平米的隔间里,一起上课,背单词,刷题。热闹的新年,充斥着紧迫感。即使在我累趴到重感时,也见到珍妮弗专注地盯着电脑做Quizlet。
下午的课结束,我们要点餐吃饭准备晚修,珍妮弗没有和我们一起留下来。
原来,小小的她,肩上有美国高考和雅思两个担子。大白告诉我们。晚上上完课的她,要去隔壁教室继续听课。
不知道两年前的某天,我发给珍妮弗去香港的邀请。
于是,我们的关系逐渐拉进,慢慢熟悉。
我喜欢和珍妮弗一起探索一个城市,她就是一个倾听的朋友,在一边忍受我的叽叽喳喳,我讲我为什么喜欢这座城市,说我最近发生了什么,说我有多么喜欢她。珍妮弗也说她上次来到这里的经历,我听后常常尖叫。
到达广州的第一晚,十一点,我们经过夜晚的老城区,买一杯四元的果汁或者奶茶,在扬起灰尘的路上唱歌,跳舞,捧腹大笑。没有很快找到酒店的位置,也不急。我说,我们总会走到的,不着急。
十点漫步在广东花城广场。一侧是隔着江的广州塔,一侧是城市的高楼大厦。我和珍妮弗从德胜出来,一路步行消食,听到这若有若无的歌声,循着音乐,找到了大剧院的露天酒吧。一个驻唱歌手弹着吉他,具有穿透力的声音,低沉,迷人。微醺的夜风伴着缱绻的歌手,我说“珍妮弗,我好想当一个城市的流浪汉,有酒有音乐就行”。
我感觉自己喝醉了在这音乐里,默默站立了很久,想了很久
19年在香港有过短暂的“职场生活”,我和珍妮弗在不同的group。“珍妮弗,今天我们吃了越南米粉,这是我在香港几天吃过最实在的。”,“珍妮弗,今天我们去了写字楼旁边的平价市场,Derek问我们高端商场为什么要和它连接在一起,最后他也没有给我答案。”,“珍妮弗,我好感动,Sammi最后拉住我说,我是让她最满意的答案,我从来没有想到我可以的。”,“珍妮弗,昨天我们在墨西哥餐厅开会,我吃了好多油腻的。”,在外出的长时间,我们总是以对方为伴,分享遇见的喜悦。
珍妮弗在香港
哈哈,在做case study的时候偷偷拍了一张,因为手机换了一个,这是也只能是隔着屏幕的截图
结束那天,珍妮弗要去拜访她的导师,我要去参观Poly U,于是分开两路。她坐了地铁去飞机场,我坐了巴士。各自不同的风景,她传给我这一段视频。
20年的冬天,我从武汉回来,治愈我未曾了了的遗憾。珍妮弗来了上海,叫上我一起为她的新家选购家具。我们在宝山的宜家逛了一整天,重点不在买了什么,而是有头有脑的那购物的样,真像是两个研究透“生活”二字的家庭主妇。
我们都想有一个专属的地毯,这是我的心动号
夜晚,在商场购置了新衣,回家的途中,即使拎了落地灯,鞋子等杂物,我和珍妮弗也像是两只脱绳的小鸟,开始学着慢跑起来。地铁站到半岛花园,走过一个路口,一座桥,暖黄的灯光在冷风下好似晃晃悠悠,我也成了半梦不醒。“珍妮弗,你看,我们还在一起,这里就像半年前的广东呢。”
20年,我发给她西北环游的计划,时间允许,我们就出发了。
在翡翠湖,在沙漠,在宝蓝的青海湖畔,我们一起为大自然呐喊。有时候,我们分开各自探索,独自思考。珍妮弗说,她享受旅程中一个人的时光。
我们各自的风景
茶卡盐湖,当蓝色的小火车再一次鸣笛而过,珍妮弗避开人群,没有拍照,一人独行,她说这里有她的东西;七彩丹霞,风和日丽,珍妮弗选择了人少的观景台,用一首歌的时间享受自己眼底的世界;祁连山大草原,当我们的马匹呼啸而过,珍妮弗要求自己骑上大马,奔上山头。
珍妮弗,这是你的白龙马吗
我在想,我们为什么那么合得来?有一天,我发现,原来我有温柔的一面,珍妮弗有果敢的一面。恰好,我们都喜欢自己的这一面。
我们有缺点,有优点,但彼此能够相互包容,相互弥补。
我是一个“好好小姐”,和陌生人总是那么亲近,不知道如何拒绝别人,更别说在被欺负的时候怎么反抗。我一般怎么都行,你说可以我就说好的,你说是的,我就暂且相信了你。即使心里懂得很多social cue,但在没有真正被侵犯到的时候,我怎么也生气不起来。
珍妮弗也不容易生气,但她会表达,会用自己正确的方式去纠正别人的错误。
在我的印象中,广州是很多漂泊人的“家”。街上有形形色色的人,卸载货物的壮汉,满街拉顾客的年轻人。他们不属于这里,却拼命地想要留下来。就如我起初说的,我不懂得拒绝,我拿着街上发放的产品,被拉进一家店强制消费。而珍妮弗在一家中国移动,聊了两个小时的“活动”,最后用花呗付了2000元,获得一个pad礼品。
那晚回到酒店,珍妮弗就跟我说,她感觉到这场活动的欺骗,已经向当地的消协举报了。我瞪着眼睛,才明白一家正规的店铺,也是存在谎言的。
这件事过去三个月后,我收到了珍妮弗的消息。她说消协已经查办了这件事,她也拿回了她的钱。
西北环游,我们所有的车辆和酒店都是通过一个中介定下的价格。我对联系人很放心,我认为他们没有理由伤害我。直到珍妮弗告诉我,我们其中一家酒店被换了,我们在柴达木盆地住的雅丹酒店门锁是坏的。而第一天,我们预订的四人suv也变成了八人商务车。
珍妮弗为此和联系人打电话,维权。最后我们获赠了一场篝火晚会和酒店果盘。
我感叹于珍妮弗对事认真的态度,是对的就是对的,是错的就是错的。而每个人都不应太善良而失去了本应享受的权利。就像《漫游记》里,钟汉良第一次讨价还价成功后说,“这就是人生的进步”。
珍妮弗是我见过最有勇气的人,这个勇气不在她的胆子有多大。而是“回头的决心,开拓的勇气”。
19年离开香港,我们在庆祝派对上。珍妮弗问了阿June,“我gap一年去考自己想要读的大学,这样可惜吗?”我无比清楚地记得,阿June说,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我完全支持你,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即使花了一年,两年,甚至四五年,你要知道,这不是在浪费时间,而是一段真正有用的时光。那晚,回酒店,看到香港凌晨一点堵车的街道,我反而没有任何的不适和疲惫,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但你知道吗?一句话可以点醒一个人,可以让一个人的心境改变,可以不用拘泥于某事。但真正能够践行的,又有几人呢。
又有谁会抵住家庭,学校,社会的影响,只能随波逐流,即使怀揣着个人的理想抱负。每天告诉自己“等我一个人有权力做决定,我就去,等我有了钱有了闲,我就去。”事实上,这一天,永远都在被延迟。
初识珍妮弗在雅思补习班,她把美国高考和雅思一起抗在肩上。两年过去了,她终于去了想要的大学。
20年秋季开学
珍妮弗因为疫情在内地上网课。我以为,她终于可以“安分”了。
“珍妮弗,最近过得好吗?”
later...
“我刚下班,AB,我在松江实习。”
20年的秋季,我和珍妮弗进行了线上联系。我问了她四个问题。
两年里,你相信的是什么?
与其说是相信,不如说我用什么心境走过这条路。初中的时候,读到一句话“性格决定命运”,当时的我觉得很可笑。后来,我发现,性格真的决定命运。我是一个非常不甘心的人。我不想我的大学生活浑浑噩噩渡过,我相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我信命,但不认命。因为不甘心,我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两年经历了很多。前几天,我做了入学心理测试,被告知我的三项指标都很高,抑郁,焦虑,压力。我当时懵了,真的。我去了医院做了检查,我是中度强迫,轻度抑郁。
怎么去理解太过善良不懂得保护自己。
善良是这个人有温度的,并不是懦弱。善良是有底线的,并不是容许别人的侵犯。商家并不是站在比消费者更有利的位置,消费者有更强的武器手段。
你的理想生活是什么?
我更想说,我想成为什么人。我希望自己是一个有经济基础的人,是一个有目标的人,过的充实有意义。我希望心中有光,活出价值。我要有小确幸的心态,周三是我的休息日,老板派我去听讲座,我的内心是非常排斥的。那一天我骑着单车过去,日落时分,秋叶满地,我看着一个小女孩跑过,后面跟着一只狗,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幸福。阳光照在我的工作台上,那副画面好美好,这就是生活。
珍妮弗,你喜欢我什么?
自律,有目标,而且会为之努力,AB的梦想,从来都是一步步地走。AB热爱生活,在追梦的过程中,始终是一个小太阳在温暖身边的人,这是最吸引我的。AB和我有相同的经历,都是留守儿童,从小都非常独立。
这个月,珍妮弗就要再次起航,她坚持着她的相信,也在克服着焦虑,用更加适合的节奏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