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暇时,捧着厚厚的《山河袈裟》端坐桌前,默读或朗读,当此时,花草静然,空气凝滞,置身于喧嚣之外、时间之外,只管循着李修文的文字游走在他的山河之中,或寺庙或旅馆或坟地或医院或旷野或河川或异地或故园。整个四月,我与山河中的子民们共处一室休戚与共。他们衣着朴素形容模糊,他们的履历上则共同写着四个大字:底层百姓。他们是疯孑傻子跛子,他们是离乡的阿哥阿妹,他们是一只狗或猴子,甚或死去的鬼魂。他们被这个薄情的世界所戏弄,他们经受着命运所给的贫病愁苦。他们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他们就是每个人身边的甲乙丙丁,他们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他们的际遇让人感慨又感动悲伤又悲悯。他们是别人也是自己。正如作者所说:人人都活在自己的光景里,人人的光景里都埋伏着七重九重的刀兵,总在对付,总也对付不完。尽管出身不同、职业有别,但本质上是一样的,都在对付都在受苦。但如果仅仅抒写苦难,便不值一提,也易陷入平庸。作者更写这些人在苦难中始终怀揣着情义,这情义像刀子一般干脆,这情义像石头一样清清白白。在现代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真正的情义日渐稀疏,到底还有情义在,他们不在城市里不在商品中,他们在边远的山区在贫瘠的土地上在被贫病愁苦环绕的百姓身上。也许这是作者在一直寻找并全力抒写的生命闪光点,虽然它们只如萤火虫般微亮,但也足以生出活下去的气力。
李修文的文字简炼而又浓烈,热情而又理智,往往在激烈的叙述中插播一段看透世事的冷谅话语,除了认命外别无选择,让人如遭当头棒喝,就在你默然坦然近乎超然而之际,他又把你从老庄之处硬生生拽回来,告诉你一只狗的故事,“先活过这条狗,再回来认命。”如魔法一样的文字,让我深陷其中,一读再读,很意外地还重拾丢了很久很久的摘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