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
父亲喜欢指着我,问母亲。
“她嘛!我当然知道!”母亲会看看我,再看看父亲,然后报以“小菜一碟”的表情。
父亲就会很高兴地笑:“哦!哦!知道是谁呀!”
“咋不知道?!俺闺女!”
我微笑着看着这游戏,有时候不由得就热泪盈眶。
母亲身患多种疾病,其中脑梗塞,堵住了掌管语言的神经,她常常词不达意;小脑萎缩,又让她反应迟钝。但是,她能记住我的名字,这是我特别引以为豪的事情。
说起我的母亲,她是一个特别善良的女人。长得应该不丑,但是,因为年轻的时候,眼睛上面长疮,由于医疗技术落后,留下了疤痕。是不是因为这个,她才嫁给离婚的我的父亲呢?我没问过,也没人告诉我。母亲给父亲生下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据说,我出生的时候,头上都是白色的膜衣,按照民间的说法,这是“顶着孝”来的。“顶着孝”是说我将来会让父母伤心而亡呢,还是我是一个孝顺的女儿呢?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舅妈告诉我这一点的时候,带着有些高深莫测的笑容。我是天生的悲观主义者,所以,我一直担心自己会成为一个“不孝之子”。
所幸,我并没有成为一个惹是生非,让父母暴跳如雷的叛逆女孩,我和母亲的关系尤为融洽,几乎没有惹过母亲生气,是母亲的贴身小棉袄。她从来没有吵过我,更没有打过我,年轻的时候,父亲脾气暴躁,多次暴打母亲,我总依偎在母亲身边,为母亲擦眼泪。
但是,有一年,我几岁,记不清楚了。是过年,父亲让我们给母亲磕头,磕了头就可以领压岁钱。三个哥哥欢天喜地地给母亲磕了头,领了钱出去买炮呀什么的去玩了,只有我,既不磕头,还要压岁钱,父亲逗我,不给我钱,结果我嚎啕大哭,于是,作为唯一的一个娇娇女,我不仅得了压岁钱,压岁钱还超过哥哥们的。为此,第二天我还得意地和哥哥们炫耀,实在不知道当时什么心理。但是这个“忤逆”的行为,也并没有导致母亲减少对我的爱。
夏夜,天气炎热,没有风扇,没有蚊帐,母亲一把蒲扇为我驱赶炎热。我被热醒了,发现母亲的蒲扇停了,我就哼哼,母亲的蒲扇就又“噗哒、噗哒”摇起来,第二天,我在外面睡到自然醒,身边空空如也,原来母亲早已经起来忙活家务去了。冬天,大雪深数尺,我总是睡到自然醒,母亲会把棉袄棉裤烤热乎了,呼呼地跑来给我穿上,里面的热乎乎的,别提多舒服了。
邻居们都说我随母亲,我在性格上,尤为注意,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像父亲那样,总是以母亲为榜样。母亲老了,成了父亲手心里的宝,父亲对母亲的照顾,任何人都无法做到那样妥帖。大哥有病,二哥三哥不在家,于是,我就经常去看他们,有时买一些菜送过去,有时买一些水果送过去,于是,母亲就认为我付出的多,经常让父亲“给她钱,她没有钱。”父亲笑着说:“给她,她会要吗?”
我当然不会要。给父母买一些东西,尽一些力所能及的孝道,我会感觉特别开心。每次打开门,母亲总是一副“就知道是你来”的心满意足的神情。那种被宠溺的幸福,在母亲的眉梢眼角流淌,我就特别开心。
今生,你竭尽全力爱我。
今生,我一定要全心全意地爱你。
不问来生,只问今生。如果我不是今生最爱你的那个人,那我也要做父亲旁边那个宠爱你的人。
我要你幸福,直到离开世界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