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本奇书
翌日，公孙骄与众侍卫们甫一回城，酒量不佳的段干木与田子方二人便要告辞。
公孙骄对豫让道：“豫让，各挑选两个最好的十人队寸步不离保卫好两位师兄，要有任何差池，寡人唯你试问！”
田子方道：“如今四卿动态不明，昨夜又有人行刺未遂，君上更应加强固宫侍卫，切不可为我等而分兵啊！”
公孙骄道：“你们都是寡人股肱之臣，只要你们安全了寡人才可高枕无忧啊！”
段干木道：“君上所言极是，不如就定下一项法度，给豫让和墨翟二人也各派一个十人队紧随左右吧！”
公孙骄想想也是啊，墨翟与豫让虽然皆是武人，可也不能保证有人来刺杀能不受伤啊，便道：“段干师兄所言甚是，那以后便照此执行吧！”
田子方道：“君上万万不可啊，如今固宫的侍卫本来就不足，此法现在倒是可行，可若是以后文臣武将多起来，每人都从军中抽调精良，久而久之自会演变成臣子们的亲兵甚至门客，即便以后的臣子没有封邑，钱粮上或许不如四卿，可毕竟掌握着宫廷侍卫，危害不亚于四卿啊！即便臣子没有异心，但朝臣之间自会勾心斗角，君上将宫廷精锐侍卫赐与近臣，本来原是爱护臣子，可若是朝臣们卷入党争之中，而且还均有一支可怕的力量，一旦有人头脑发热不理智起来，对晋国来说可是一大损失啊！”
墨翟勃然大怒：“田先生难免言过其实了吧，我与豫让兄弟对君上可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只不过是君上爱惜手下，你我怎么会拿着君上的侍卫去对付君上，我等情同手足又怎会互相攻伐呢？”
豫让也道：“是啊，田师兄就喜欢危言耸听，虽然我练兵初时对段干师兄有些不服，可那只是政见不同，并无影响我等私交，又怎么会刀兵相见呢？”
田子方道：“我等同出与首阳山，自然不会，可别的臣子们未必个个都如豫让师弟这般公私分明，也不是人人都像墨翟兄弟这般忠心不二啊！”
公孙骄道：“阳光普照大地，可终有一些阴暗角落，寡人虽然对手下一视同仁，但仍会有些照拂不到。况且先祖文公如此贤君都难免有介子推之憾，万一将来有些臣子对寡人不满，做出以下犯上之事可就不好了！”
段干木听君上以晋文公当年忘封贤臣而使介子推命丧绵山之事为例，顿时道：“君上是我孟浪了，只想着如何照顾文臣武将周全，竟然出此下策，险些酿成大祸，实在是惭愧！”
公孙骄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寡人又怎么会怪罪段干师兄呢！不过你们四人的安危又该如何保障呢？”
段干木道：“君上，不如我四人暂且居与侍卫大营中，一可避免奸人行刺，二可悉心训练士卒，待日后情势改观再搬回二卿府邸也不迟！”
墨翟道：“这样一来，我还可以经常与豫让兄弟切磋武艺，甚好甚好！”
公孙骄道：“那便照段干师兄说的办吧，只是暂且委屈诸位了！”
豫让道：“我等皆不是贪图富贵之人，君上如此说可就见外了！”
公孙骄见众人无意见，便吩咐段干木与田子方二位谋臣先与众侍卫回宫，仅留墨翟与豫让二人守卫在自己左右。
公孙骄心里时刻挂念这蒲姬的伤情，便去绛都街市中买了几斤补血的红枣。公孙骄三人路过一条街道时，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踽踽独行，身上还背着一个袋子。
公孙骄问道：“墨翟，你看前方那人背影是不是很眼熟？”
墨翟道：“君上，那是猗顿！”
公孙骄道：“当初在成周他说要去猗氏城的嘛，怎么现在又出现在绛都？走，我们瞧瞧去！”
豫让道：“君上，我看此人像个商贩，莫非君上认识那个商贩？”
公孙骄等人边走边谈，豫让这才了解了君上与墨翟、猗顿相识之事，可三人追了七八条巷子，但街市上人流众多，却终究未能追上猗顿。公孙骄寻人未果，便与墨翟二人回宫。
绛都的智府是晋国有史以来最宏伟的臣子府邸，每天都有家臣门客来来往往，能给权势滔天的正卿大人智伯当门客简直是一种无上的荣光。可今天门客们却发现智府来了一位身份不一般的人——次卿赵无恤。按照晋国惯例，正卿与次卿向来关系便不大融洽，次卿大人只是在正卿执政当天会亲到府里拜访，象征性地表示一番言不由衷的祝贺，直到老正卿逝世了次卿大人才会第二次到正卿府代表朝中众卿哀悼慰问一番，或许这哀悼才是真正的祝贺，只不过是祝贺自己要上位当正卿罢了。
当年智伯祖父荀跞为正卿时，便与身为次卿的赵无恤之父赵鞅结下了梁子，你敢不让我的人代二卿之位，我便设计杀你一个家臣。赵无恤之父赵鞅当了正卿之后专横跋扈，不可一世，《史记》评价他“赵名晋卿，实专晋权”，在这么一个正卿大人手下，智伯当年的次卿日子很不好过。可赵无恤身体孱弱，不喜争斗，向来极少反对智伯的政见，两家关系有所缓和，现今又亲赴正卿府邸，实在是晋国百年来一大政治新闻。
赵无恤道：“正卿大人，属下听闻岐山宝圭出现在绛都城中，不知大人可曾知晓此事？”
智伯冷冷道：“哦，若是此事当真，众卿寻得此圭，需得奉与君上，谁敢不从，我定不会放过他！”
赵无恤尴尬一笑：“岐山宝圭乃君上旧物，理当奉与君上，不过属下以为智伯比君上更配拥有此圭！”
智伯道：“赵次卿，此话怎讲？”
赵无恤道：“智伯乃四卿之首，又功勋卓著，想要更进一步，只在一念之间，得此王室宝圭，又有何不可呢？”
智伯道：“王室宝圭当赐与诸侯开国，我智氏一脉世代忠良，岂会做乱臣贼子？赵无恤，你竟敢离间我与君上？”
赵无恤道：“属下不敢！”
智伯道：“赵次卿，你要是来谈智赵联姻之事，智某自然欢迎之至，若是来此口出大逆不道之言，休怪国法无情！”
赵无恤道：“正卿大人误会了，属下正是来谈智赵联姻之事的。”
二人又探讨一会儿没什么营养的话，联姻之事还是没个定论，不多时赵无恤便告辞离去。
智伯道：“士茁，那玉圭收好没有？”
家臣士茁走出，对智伯道：“主公放心，今日一早从当铺买来便收好了，不过那位商贩还有一本书要当，不知主公是否有意？”
智伯道：“那是什么书？”
士茁道：“据说叫《计然七策》！”
智伯道：“《计然七策》？那不是范蠡当年辅佐越王勾践之书么？”
士茁道：“此等奇书，主公当收下啊，以后开国之时定有大用啊！”
智伯道：“当年越国乃小国，以小搏大能用计然五策，可如今我智氏一脉势力遍布晋国，那本书根本不适用！”
士茁道：“虽说不适用，可他国得去了便不好了，要不我们将此书焚毁，如此一来便会少了很多后患。”
智伯道：“为了此书已经死了很多人了，我们智家没必要参与此事，何况此书对我们也没什么用处。”
士茁道：“主公所言甚是，属下先行告退！”
智伯道：“慢着，记得走之前把赵无恤坐过的席子给我烧了！”
士茁拿着席子，退出智府门外，顿时赵无恤的坐席被火光吞噬。
公孙骄回到固宫寝殿，见蒲姬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只是还有些虚弱。
公孙骄道：“蒲姬，好好养伤，这些是医士拖我捎来一些红枣，待会让人给你熬点粥！”
蒲姬从来没见过君上对自己这么好过，自己简直比君夫人还要受宠，可自己身份低微，能当上夫人都是奢望了，君夫人连想都不敢想，只是懦懦地问道：“君上，你之前说封奴婢为夫人之事，还做数么？”
“蒲姬等你伤好了，寡人便封你为夫人！”公孙骄心里最最喜欢的还是华息子，要是以后能再见到她，这君夫人之位还是为她留的，对蒲姬还是感激之情大于男女之情的，作为现代人的他总觉得没有恋爱过程就在一起有些怪怪的，可毕竟蒲姬在孟津最危险的时候能与他并肩奋斗，而且在军营中还救了自己一命，之前也说过要封她为夫人，那便提前封吧！
“君上，这是真的么？”蒲姬喜道。
“君无戏言，寡人还会骗你不成！”公孙骄笑道。
“君上待奴婢实在太好了！”蒲姬喜极而泣，起身与公孙骄同坐一张席上，头靠在公孙骄肩上。
“好么？其实我心里还有所愧疚啊，要不是遇见华息子，我就封你当君夫人了，对不起蒲姬！”公孙骄心里想道。
“君上，你在想什么呢？”蒲姬道。
“没……没想什么！”公孙骄尴尬道，突然感觉有种初恋的感觉。
“那君上，你现在还想让奴婢侍寝么？”蒲姬道。
“你现在身体尚弱，还是等你伤好些吧，我们之间这样说说话不是挺好的么？”初恋的感觉被蒲姬一句话打碎，公孙骄昨日实在太困乏了，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的咸猪手怎么伸出去的，要是神志清醒他就是有那想法也不会挑军营那种地方，而且还是光天化日之下，白日宣淫传出去可不好。
“奴婢只知尽心侍奉君上，君上说什么奴婢就做什么！”蒲姬道，主仆之间谈恋爱果然是一种奢求，看来公孙骄是挑错恋爱对象了。
“我们可以一起说说我们的以前啊，谈谈我们的将来啊！”公孙骄道。
“像好朋友一样的谈天说地么？”蒲姬小心翼翼问道。
“对，像好朋友一样，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公孙骄道。
“可国君都是要杀人的，一言不合就会杀人，我和你谈天你要是不高兴不会杀我吧？”蒲姬道。
“只是说说话我又怎么会杀你呢，蒲姬。”公孙骄道。
“那君上你能保证一辈子都不会杀我么？”蒲姬道。
“我保证永远不会杀你，因为你是我未过门的夫人啊！”公孙骄道。
二人接着便谈起了在成周的种种，以及将来了一些打算，言语之间越来越投机。公孙骄心道：古人的学习速度也挺快的嘛，培养培养也是可以谈谈情、说说爱的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