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冠棠怒极攻心,牵动内伤,忍不住一阵喘息。调整片刻才道:“想要这不知羞耻的丧门星做越秀山庄庄主,万万办不到!况且她早已不是我叶家的人,没有资格做庄主之位!”
叶姊大甩开冯叔夜的手臂,喝道:“叶冠棠!你这蛇蝎心肠的老贼!你逼死我娘,还命叶晋德、叶晋勇两个畜牲将我抛入池塘,妄想将我溺毙。这三十年来,我每天都提醒自己莫忘此深仇大恨,定要把你叶家连根拔出,一个不留!黄天不负有心人,你罪恶昭彰,终于有报应不爽的一天!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话好讲!”长剑挺出,已抵住他咽喉。
叶冠棠怒目凝视叶姊大片刻,沉声道:“‘杀生父,弑兄弟,叶家最大祸根。’那相士说的没有丝毫差错。我虽然想杀掉你,以保叶家平安,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被你逃脱,最终应验此话。天意呀天意!”
叶姊大冷冷的道:“要怪只能怪你灭绝人性遭天谴,罪有应得!”长剑便要刺出,那蒙面客突然左手拂出,正扫中她手腕中的“少商穴”。叶姊大五指发麻,长剑已被蒙面客劈手夺去。叶姊大叫道:“你……”
蒙面客手腕轻轻一抖,那长剑“铮”的一声断成数截,跌落地上。蒙面客道:“如果叶夫人只想报仇的话,那就尽管一刀杀了他。不过叶夫人志向高远,千万不可因为一时快意,而失却一飞冲天的好机会。留下此人,会对你大有好处。”
叶冠棠一声长叹,道:“姊大,千错万错,都是爹的错,与你两个兄弟不相干。他们虽然亲手把你扔下池塘,但那是爹逼他们那样做的。你想报仇就杀了爹,千万不要为难他们。”
叶姊大哼了一声,道:“为了你的两个宝贝儿子,你才认我做女儿么?可惜我早已经不当你做我爹了。而且,被你们投入池塘的叶音音已经死了,在这个世上只有叶姊大。”蒙面客道:“叶庄主,只要你答应老夫的话,老夫可以保你全家性命无忧。”叶冠棠垂下头,黯然不语。
蒙面客道:“好。那就烦请叶庄主立刻召集庄内家眷、食客和再兴会等客人,举行传位大典。”叶冠棠变色道:“要我传位给她,绝无可能!何况你们把我利用完,还是会杀了我们。”
蒙面客蔑然道:“老夫也是看在你尚算是叶夫人至亲,给你个机会。即使传位大典没有你参加,我们也有你的八大弟子一起在天下好汉面前推举叶夫人为新任掌门,信服力并不亚于你亲自出马。至于如果有人质疑为什么你没有露面,我们只好告诉他们,你身染急症,突然撒手人寰。”
叶冠棠当即明白他早已精心策划好,心下惊慌,却咬牙反击道:“我的八名爱徒尚未回庄,他们回来之后,必定不会放过你们,更不会推举她!”蒙面客哈哈大笑道:“叶老庄主,你这八个得意弟子其实早就返回山庄了,只是你没发觉罢了。”叶冠棠问道:“此话怎讲?”
蒙面客道:“他们都成了十三黑道的座上嘉宾。你可知道咱们是怎么进入你越秀山庄的深宅大院的么?山庄层层设防,即便可以硬闯进来,也势必引起你们注意,要直接见到你怎能这么顺利?”
叶冠棠疑道:“难道你们是从湖心岛暗道偷偷摸进来的?这暗道只有我信任的几个弟子才知道……”叶姊大接口道:“不错。适才带我们进来的就是你的大弟子励天泓。你已经众叛亲离,还有什么好说?”
叶冠棠激愤之下,哑然失语。蒙面客笑道:“叶老庄主,怎样?”叶冠棠心知一切都在他们掌握之中,无奈下只好再次点头应允,道:“小儿晋勇也身中剧毒,你若不替他们疗伤,就休想叫老夫听从你们的摆布!”
蒙面客笑道:“两位公子是老夫手中的筹码,怎会轻易毁掉?只要你乖乖的听话,一切都好商量。”说罢去查看叶晋勇伤势。
冯叔夜见叶姊大满身大汗,靠在桌边娇喘,知道她元气依然未复,忙上前道:“姊大,待我为你运功疗伤。”叶姊大厉声道:“走开!你还有脸面来见我!别以为今天你救了我,就可以弥补你的罪孽!”
冯叔夜面带愧色,道:“姊大,我不企望你能原谅我,也没脸见你。本来我听闻我师傅被越秀叶家掠来,因而前来打探详情的,谁知道这么巧遇上你,看你情形危急,不得以才出手的。”
他话刚说完,门外就有个女人的声音接口道:“又是巧遇?冯叔夜,我看你是刻意安排,想要重续前缘罢!”随着话音,一个中年女子缓步走进房内,斜眼睨着冯叔夜,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却是金婧。
冯叔夜喜道:“婧妹,是你!你让我找得好苦。”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她跟前,伸手便去牵她手臂。金婧冷哼一声,手掌翻出,“啪”地打了他一个耳光。冯叔夜愕然停步,苦笑道:“你又不相信我?就因为我错过一次,你始终不相信我?”
金婧漠然道:“如果你做事无愧于心,又何必在乎我相不相信你?”瞥了一眼叶姊大,又道:“叶家小姐,多年不见依然靓丽可人,怪不得你一直记挂在心上,看到人家有难,也不管自己老婆音信全无,眼巴巴地就赶来救她。看来我早就被你忘在脑后了。”
冯叔夜急忙辩解道:“婧妹,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会忘了你?只因为我说过一句你自创的‘卷云剑法’尚有不少漏洞,就惹得你赌气而走。我这些天来走遍大江南北,到处寻访你的下落。今日与叶小姐见面,的确是事出巧合。”
金婧怒道:“你还敢狡辩!哼,自从你出了丐帮,我就隐藏行踪,暗中跟了你一路,想看看你到底是否真心记挂着我。在锡州、邬州我两次出手提醒你,我就在你的近旁,可是你无动于衷,匆忙赶来越秀山庄。不是急着见你的旧情人又是什么?”
冯叔夜恍然醒悟,道:“原来路上两次逼我出手的夜行客是你?但是当时你使用的招式并非师傅所传,我又急着寻访师傅的下落,是以没有注意到。”
金婧大怒,“呸”的向他吐了口唾沫,冯叔夜猝不及防,竟被她啐了满脸。金婧大声道:“你以为我会那么下贱,使用我爹的功夫和你过招,好叫你认出我来么?我用的是我新创的‘卷云剑法’,这你都没有看出来,可见我在你心中没有丝毫分量,根本无法和叶大小姐相提并论啊。”冯叔夜听她强词夺理,哭笑不得,但是又不敢再还嘴,怕她一怒之下会再负气出走。
金婧将他轻轻推在一旁,走到叶冠棠身边,问道:“老贼,你把我爹怎样了?快说!”叶冠棠心下怒极:虎落平阳为犬欺。老夫落难,竟然谁都可以对我大呼小叫!怒目瞪视金婧,喝道:“无知小辈!若不是老夫受伤,怎会容得你如此无礼!你在说什么?老夫一概不知!”
金婧手臂一探,左手成爪,已扣住他咽喉,道:“我爹就是层云峡‘无思老人’,你把他捉来意欲何为?”叶冠棠道:“胡说八道!我和你爹无冤无仇,为何要抓他。”
金婧怒道:“说谎!此事已传遍江湖,你还敢抵赖!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你女儿靠花言巧语迷惑男人,莫不是是从你身上传承下来的?”手上加劲,叶冠棠登时觉得呼吸困难,喉头“嗬嗬”作响。
叶姊大见金婧话中有刺,处处针对自己,早就有气,听她如此侮辱自己,忍不住怒气勃发,挥掌斩她肩头。金婧也不放开叶冠棠,横臂封过来势,反手连攻三招。叶姊大气力尚未恢复,闪动稍慢,小腹中招,急忙跳开一步,痛得弯下腰去。
金婧笑道:“绣花枕头,毫无用处。”“唰”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剑,向叶姊大后心便刺。叶姊大一声惊呼,想躲却已来不及,眼看这一剑便要将她刺个透心窟窿,蒙面客已飞身赶到,伸出二指,将长剑夹住,叫道:“两位住手。”
金婧道:“谁要你多管闲事?”手上加劲,那长剑却是纹丝不动。蒙面客道:“好刁蛮的婆娘。”一股内力顺长剑送出,金婧只觉得胸口似被铁锤重击,急忙撒手后退。
冯叔夜见她吃亏,急忙上前护住她。蒙面客道:“要知道你爹的下落,尽管问老夫好了。”金婧疑道:“你是什么人?认识我爹爹?”
蒙面客道:“只要你夫妇二人同叶老庄主,哦,应该是前庄主一样,在再兴会和天下英雄面前支持叶夫人出任越秀山庄庄主,老夫就把你们的爹爹送回层云峡,并保他毫发无损。”
金婧闻言怒道:“原来是你在搞鬼!还妄想要挟老娘?快把我爹爹交出来,否则老娘饶不了你!”蒙面客哂道:“凭你?尽管放马过来。”
金婧怒极,正要开口骂人,忽听门外有人高声说道:“禀庄主,再兴会那些客人不知道为什么事争吵起来,甚而分成两派大打出手,弟子们劝止不住。如何处置,请庄主示下。”原来是个庄内弟子,他没有得到庄主允许,不敢擅自进入房内,只在外面等候。
蒙面客伸掌搭在叶冠棠后心,低声道:“小心回答!”叶冠棠无奈,只得叫道:“知道了。你且先回去,我随后就来。”那弟子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蒙面客笑道:“再兴会自乱阵脚,真是天赐良机。叶夫人,如果一切顺利,你便可以成为武林上第一位女盟主。哈哈。”
金婧打断他道:“你还没有说我爹在哪里。”蒙面客道:“你若能帮助叶夫人顺利成为武林盟主,老夫自会告诉你。”携起叶冠棠,往外便走。
金婧叫道:“死老头!你以为我金婧是什么人,可以要挟得了么?况且只凭你一面之辞,又有谁会相信你真的知道我爹的下落?”蒙面客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抛给金婧,道:“来与不来,等你看过这件东西后再作决定好了。”带着叶姊大快步而去。
金婧细看那物事,却是一串佛珠,上面颗颗佛珠晶莹剔透,是由玳瑁雕琢而成,每一颗都刻有一个“思”字。
冯叔夜惊道:“这是师傅的贴身佛珠!难道这蒙面人真的知道师傅的下落?”金婧慌了手脚,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