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白虎关》,品人生(15)

    莹儿和兰兰在沙漠中,是怎样与豺狗子正面交锋的?雪漠老师的细节描绘引人入胜,在每个字的背后,人与兽的较量让人暗暗擦汗,但更精彩的还是她们的心理画。

    人在危境里,很容易想到死。但是要怎么死,死在谁的手里,是个问题。莹儿的“怕”,刚开始是麻酥酥的,等她把“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想明白了,又觉得死在豺狗子的肚子里不甘心。

    人一思考,上帝就在发笑。有些思考只是“幻象”,与真相隔着十万八千里呢。即使距离死亡很近很近,心一变,念一转,就有无穷的生机。哪怕有的人濒死,也有重生的呢。这个世界上的生死不是绝对的,只要你不给它下定义,它就有无数种可能。

    兰兰却淡定得多,她还能理智地拿方案,还能微笑,还能打呼噜。看来修行与不修行,还是有差别的,至少那颗心可以不受环境的困扰,自在于当下。一句“若人悟自心,得定做主人”浮上心头,兰兰身上的静气就有了。

    然,“火跟身边的枪一样,成为这个世界里仅有的两种心理依怙了。”特殊情况特别对待,修行不是两手一摊的不作为,而是竭尽全力后的顺其自然。至于未来和死亡哪个先来,不用过度思虑。

    兰兰的心理活动比莹儿要少很多。如果说“心无挂碍,无有恐怖”,似乎不太合适,她们潜在的危机还没有解除呢,完全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两个弱女子第一次面对凶猛的柴狗子,不仅需要定力和勇气,还需要更多的智慧与盼头。

    在兰兰睡着的当儿,莹儿又开始回忆自己的人生。一想到灵官,她心就温柔起来,突然悟到——命运的改变,有时就源于“想”。她想到了盼盼,想到了妈,但想到徐麻子,恶心得不得了……看看,“想”可以让人上天堂,也可以让人下地狱,它们交织在一起,让人不得安生。

    为什么心理学和佛家都要破除头脑中的东西,原因在于头脑太混乱,无法让人真正地活在当下。

    在《白虎观》中,雪漠老师花费了很多的心血去白描莹儿的心理活动,哪怕非常细微的事儿,也能勾起她庞大的“记忆体”。她的幸福在里头,不幸也在里头,是挖掘不完的内部世界。

    雪漠老师说他非常喜欢妥氏的意识流,很多小说可以深入人的灵魂。他直播间告诉读者,自己还可以写出每一个朝代的生活细节。细节都是活出来的证据,可以通过刻意训练取得。有的学者曾称他的写作为“附体写作”,可见雪漠老师的文字有多精彩。

    话说,豺狗子吃完了死骆驼,直逼她们。莹儿觉得静寂变成了两堵墙,她可以听见一切心跳:“沙洼里也涨满了心跳,而且,她渐渐觉出了很多心跳,兰兰的,骆驼的,还有踩狗子的。兰兰的心跳跟棒槌声一样,骆驼的心跳像石磙在缓慢地滚,豺狗子们的心跳则像破锅里的炒石子,很是渗牙。”

    这种恐惧氛围,立刻把人的报警系统拉响。但“心真是个怪东西,多恐怖的场面,只要假以时间,它就会木了”。这时,兰兰变成了一个圣斗士,尽情地和豺狗子们作战,还说出了一些人醍醐灌顶的话,让莹儿刮目相看。

    兰兰是清凉菩提。莹儿可以视为有情菩提。在莹儿的世界里,“情感”占了很重要的位置,她想:“要是真修得心静如水,也许会少了许多做人的滋味。”但一想到冤家的绝情,她又觉得活着没意思,不如填了豺肚子。看看,人的心多么矛盾。

    读者为什么喜欢莹儿?因为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活出了很多人的“心世界”,把常人的纠结、喜爱与痛苦一览无余地展现出来了。在文学世界里,一切皆有可能,豺狗子想吃人肉也是即将要发生的故事。她们该怎么办呢?

    雪漠老师不断地用心理情节去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给人的现场感十足。光怕是没有用的,集中能量去战斗吧。且打住,“十万火急”暂停一下,精彩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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