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相约于“茶城小吃”
2012年12月的最后一天,世界依然存在,世界末日的说法不攻自破。那些忙于逃生的人,他们想尽许多方法,有人购买诺亚方舟,有人躲进金属制作的球里,有人开私人飞机想逃离地球,有人倾家荡产的消费,有人过纸醉金迷的生活……这些相信世界末日的人们,赤裸裸的,将他们内心的欲望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们想尽办法的逃生,其实他们害怕面对自己的脆弱,不敢面对即将来临的灾难。他们恐惧,他们惊慌,他们软弱。
今天是2012年的最后一天,太阳从东方升起,地球依旧自转,生命在欢腾。
幻想世界末日的人群,乖乖的回到正规生活。带着一丝丝的失落,与无动于衷的人们重新相处。
这一次的“世界末日”,我们可以把它当成一次心灵的旅程。它让我们知道自己的脆弱,鲜少有人能坦然的接受生命的失去,同时,也让我们知道生命的可贵,珍惜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这次世界末日的渲染,触发李芳写了一篇小诗,寄托那份对逝者的思念。她原本没有计划要写诗,然而新闻媒体、电视电影的狂轰乱炸宣传下,她情不自禁想起和周小莫的往事,那种怀念的情绪上来了,提笔写下:
世界末日里怀念你
一年之前,你我走进电影院
好莱坞的《2012》,讲述末日
你说末日那天,你会抱紧我
那时的紧紧相拥,至今依然如初
而今,世界末日未来临
然而我们的末日已经整整一年
你我分居两个世界,末日阻断了你我
你在那边,可否想念我
你在那边,可否忆起末日
我一切安好,末日马上离去
我一切安好,你不用担心末日
跟随你的心愿,我来到云之南
没有看见末日、地球的天崩地裂
看见了你所说的、十二月彩云的流淌
我爬了茶山、观了梅子湖
我踏上你的足迹,可是没有你的身影
直到今天,我意识到你彻底离去
那一次的梦境,你说要离去
那一次的梦境,我放手了
在这个世界末日的谎言里
我已经学会了忘记你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想起你
以后,想起你也仅是你的名字
我放下了,你走吧
我放下了,你走吧
李芳写完,感到整个人轻轻松松。背负一年的担子,似乎放下了。一个人,舍得放下,会走得轻松。世界不会因为你的悲伤,你的挚爱已不在,停下它的脚步。
我们放下心中的包袱,卸掉沉重的压力,才会放眼世界,勇往直前。
李芳坐在书桌前,陷入一阵沉思。一阵座机的铃声,从客厅传来。她回过神,去接电话。
“喂!您好!”
“喂!您好!我是普洱杂志社,您是李芳女士吗?”
“是,我是李芳。”
“我们已经联系了《会唱歌的猫咪》的作者,和他洽谈了相关事项,包括修改的部分。你是负责修的人,他说要跟编辑的人当面交流。我们的意思是如果你有时间,和他当面交谈交谈。”
“可以的。那么你联系他吧。”
一个小时后,杂志社打电话来,通知李芳去跟樵夫会面。李芳早早的到了“茶城小吃”,杂志社的意思是已经晚上了,离她最近的地方与樵夫见面,所以她选择这家店。前一次的相遇,这家小店给她留下了好印象。李芳点了一杯柠檬,翻阅打印出来的《会唱歌的猫咪》,越看越入迷,直到有人跟她打招呼。
“喂!李芳!”
李芳正在埋头翻看纸张,突然,听见有人跟她打招呼。
“嗨!强!巧合呀,你一个人来的?”
“嗯!我来见一个人。”
“我也是在等人。坐下来嘛!不要一直站着。”
我坐到李芳的对面,店里的灯光还不错,看得清屋里的事物。当然,与李芳坐的近,更是看得清楚。她穿了一件薄的外衣,没系围巾,头发是扎起的,没有化妆。
“你看什么呢?”
李芳合上纸张,抬起头,微笑着说:“一个新人的小说。听林子说,你也在搞创作。”
“没有拉!随便写写,谈不上什么创作,就是那种喜欢了就写写,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自己喜欢就好,我也在做文字工作。我手里的这份就是工作任务。”
“可以拿给我看看吗?”
“可以呀。你看看,我们一起探讨。”
李芳将一大摞打印纸递给我,我接过。当放开第一页,我惊呆了。这是我的小说,我看到题目就知道是自己写的文字,再是看前言,确定无疑,这是我写的小说。原来,杂志社通知我见面的人就是李芳。我吃惊的望着李芳。
“怎么了?这篇小说有问题吗?”李芳喝着饮料,眨着眼睛说道:“我很喜欢这篇小说。”
“你真的喜欢?”
“千真万确,樵夫写出了我想说的话。”
“你能相信这是我写的吗?”
当我说出这句话,李芳停止吮吸,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这么说,杂志社通知我见面的人就是你啰?”
我点点头。
“真不敢相信,这篇小说出自你的手。”
两个人沉漠了,都不知道说什么。我和她都感到惊讶,这太巧合了。我写的小说,由她来修改,这真的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时钟敲响十点钟的铃,有一位长头发歌手,来到“茶城小吃”。他的头发是扎起,露出一张黝黑黑的面孔。
“你以前来过这家小店吗?”李芳打破沉默。
“没有,今晚是第一次。”
“我是第二次,比你多一次。”
两个人又陷入沉默,总觉得我们之间有股尴尬的气氛。我和她各自喝着饮料。那位歌手开始唱歌了。
李芳觉得我们这样坐下去不是办法,提议道:“我打电话给林子。”我点点头。二十分钟后,林子来到店里,看见我和林子默默的坐着。
“你们两个在偷情呀?”
“林子!我和李芳在谈正事。”我严肃的说。
“是他写的小说的事情。”李芳也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
“我开玩笑的,你们当真了。如果你们偷情,就不会让我知道。我看你们很尴尬的坐着,逗逗你们。谁知道,你们两个一本正经,笑都不笑一下。”
林子挨着我坐下,这样,我和林子与李芳面对面。林子坐在我左边,双手抱着我的左手,头靠着肩膀。我不知道林子出于何心,在李芳的面前做出这么过于亲密的举动。这让我记起前几天晚上,我们和李芳见面后,她数落我的事情。坐对面的李芳,比起刚才与我独自相处,有点不自在,面露少些的难堪。我小声对林子说道:“别这样,好好的坐着。”林子撇撇嘴,放开我的手,坐正。
李芳:“林子!真不好意思,如果我知道樵夫就是强,见面之前,我就跟你说说,你们两个一起来。”
林子:“没事。我们是好朋友嘛!哦!刚才你们说什么谈正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很有兴趣听听。”
我:“关于我的小说。”
林子:“你的小说?”
李芳:“是呀。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会唱歌的猫咪》吗?这篇小说就是强写的,这个我也是刚刚知道。”
“记得,不能忘记的。你说你遇见了一只会唱歌的猫咪,与《会唱歌的猫咪》小说里描写的一模一样……”说到这儿,林子暂停讲话,看看我,看看坐对面的林子:“不可能如此巧合吧?芳,你的经历……强的《会唱歌的猫咪》……这种事情,闻所未闻嘛!奇闻奇事。”
林子迷惑的看看我,看看李芳。我听见林子提到李芳遇见会唱歌的猫咪,想起自己和莓莓讲话的奇遇。
我:“林子!你说李芳遇见一只会唱歌的猫咪?真的这样吗?”
她们两个都点头。林子:“芳跟我讲的时候,我不相信,说实话,到现在我也不敢相信。我觉的是芳自己幻想出来的,她幻想的情节和你小说里的猫儿偶然的巧合。可是,现在的情况,我也不得不相信了。”
李芳:“林子!也许发生在你身上,说给我听,我也不会相信。”
我:“我相信。这种事情一定是发生了。我相信李芳真的遇见那只会唱歌的猫咪了。”
我一说完话,后悔了。讲这样的话,林子一定对我有意见。我和林子重新和好了,可是这几天以来,从相处看来,我感觉林子的疑心变重了,变得不相信我,不信任我,我一句不靠谱的话,引得她猜疑。回来的林子,不再是以前的她,现在的林子,变的多虑、猜疑。这样令我有点悲伤,原本好好的爱情,如今是伤痕累累,不复往日的暖情。
林子:“这么说?就是我不对了,我变得多疑了。”
李芳:“强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说相信发生这种不合常理的怪事。”
林子:“是我不对,我多疑了。你们都懂文字,而我不会。”
我:“林子!说什么话呢?我们好好的谈话,你为何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林子:“我承认自己变得不可思议,这是因为我……”林子没有说下去,拿手纸揩去眼角的泪水:“对不起,我去一下卫生间。”说着离开了我们。
我和李芳面面相觑,都不出气,默默的喝着饮料。
那位长头发的歌手,边弹吉他边唱歌。
我们都转向舞台,一直等待林子回来。
半个小时,林子整整去了半个小时,才回来。在这段时间,我和李芳,没有讲过一句话,而是认真听那位长头发歌手的唱歌。但是,我们一句都没有听懂听清歌词,因为各自的心里想着事情。我觉的对不住李芳,林子真的是无理取闹,我和李芳只是小说一事而见面,现在,场面搞成这么僵。
林子:“对不起。芳,你受委屈了。”
李芳:“林子!没事,我好好的。”
林子:“嗯!最近,我变得神经质,动不动就多疑。”
李芳凭女人的感觉,知道林子是怕自己抢了我,而她对我没有一点点的意思,是林子多虑了。李芳想起林子跟她说过我们是刚刚和好,分开过三年,她意识到这三年里我们出现了大问题。只有这样解释,才能够理解林子的吃醋。想到这里,李芳宽慰多了。
我:“林子!别再任性了。”
林子:“就是因为你讲话这么难听,导致我神经脆弱。”
我:“我和李芳见面,本来是要谈小说的事情,现在弄成这样。”
李芳:“我们可以慢慢的讨论,杂志社没有要求我尽快完成。”
林子:“工作要紧。你们尽快商量好。”
李芳和我就其中的不足之处,讨论起来。一旁的林子,发觉自己是多余了。我和李芳之间的谈话,在她听来是云里雾里,理解不了。于是,她自个儿点了红酒,倒了三杯,给我和李芳一杯后,独自喝,也没有叫我们一起喝。我和李芳,进入小说里,激烈的讨论,忘记林子的存在。我们两个人整整讨论了两个多小时后,结束这场长时间的商榷。
林子已经趴着桌子睡着了。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多,店里的人也剩得寥寥无几。
2012年的最后一天,2013年的第一天,在这个特殊的一日。我和李芳在讨论小说,林子在一旁睡着了。
店外,传来礼花的响声,亮起一闪一闪的火光。店里,那台50英寸的电视机,播放着江苏卫视的跨年演唱会。
我和李芳看看一旁睡着的林子,相视而微笑了。我脱下外衣,给林子披上。我和林子经历那么多的事,或多或少,对于她,我带有复杂的感情。到现在,我说不清是爱是恨,也许更多的是亲情式的相恋。
我:“李芳!谢谢你的包容,没有对林子的话放在心上。”
李芳:“我能理解她的行为,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一定像她一样。也许比她好的地方,就是我喜欢文字,自己的情感不可能像林子样,直白白的表露,爆发出来。”
我:“所以她才会离开我,因为喜欢文字的人,对事情的追求是含蓄,明明是自己想要的,也不会勇敢追求。这种埋在内心的欲望,不会暴露出来,就不可能获得物质上的成功。而林子不一样,她是追求物质类型的人,她要的是抹得着看的见的物质。很多时候,我想到,我和林子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当初为什么走到一起,分开三年后,为什么又在一起了。我对自己的行为也困惑了。”
李芳:“对于爱情,两个人走到一起,唯一的理由就是不需要理由,相爱就爱了。找到很多的理由,两个走到一起,这是买卖的爱情。真正的相爱,就是两个人,不需要理由走到一起,即使一方有很多的与自己不一样,也会包容,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当然,两个人相爱,不是简简单单的在一起,而是彼此鼓励、支持、奋斗,毕竟面包和牛奶是爱情的保鲜剂。也许,你们分开的三年里,林子真正的意识到你对于她是重要的人,就回到你身边。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重新在一起了,好好珍惜。”
我:“我能够理解林子离开我。男人有钱有势,才能给自己相爱的人安全感。爱情,需要经济基础。也许,我们这群喜欢文学的人太天真,总以为饿不着肚子,冻不着身体,有个睡得地方,写那些乱七八糟的文字,就是天下了。可惜,错了,一切的基础还是得从钱谈起。有钱,底气足。林子离我而去,就是因为我穷。”
李芳听完我的话,没有立即说话,沉默了。我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自己的丑事,自己掖着,而不是去博取他人的怜悯。
这一夜,是我们来到普洱后的第二次相见,是三个人的相聚。味道,和第一次的不一样了,第一次是平平淡淡,大家和和气气,相安无事,而这次,三个人之间都产生了一些疙瘩,氛围变的有些紧张。造成这样尴尬的场面,用谁对谁错来评判,不是合理的办法。大家在社会上混了几年,每个人都明白,许多事情不是“对错”这么简单,其中的缘由,一两个字讲不清。
我叫醒熟睡的林子,打车回去光明巷十号租房,李芳回去自己的住处。
回到租房,听见莓莓跟几只猫儿打闹,我们一进回屋子,其他的猫儿从窗口走了,莓莓跟她们走到窗口,犹豫一会儿,折回来,爬到椅子上,躺下。
林子倒头就睡,她这个人大部分时间都挺能睡。这样也好,如果她没有睡,大概又要找茬,挑我的毛病,尤其是今晚我独自去见李芳,她更加有意见。这几天以来,和我重好后,我发觉她变得更加的神经质。很多的时候,她无理取闹,每当她发火,我就后悔了。由于自己的舍不得,一直等待,分开三年后,她重新回到身边。我们之间可以彻底结束,可我的妇人之仁,导致吊死一棵树下,而不去找另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