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后府,一处小院内,一白衣白裙女子正随意坐在一处屏风后古琴前,右手托腮,左手举书,安安静静的看着古籍,一头秀丽长发随意披落,面带白纱不见真容。室内炊烟袅袅,旁有一十二三岁扎着马尾的侍女静立在侧。
忽闻远处一阵喧闹声传来,白衣女子闻闻皱眉,未多有其他多做,继续思索古籍。
“诶,慕仙女,好久不见啊。”叶北游仿佛进入自家庭院般自顾推门而入,望着屏风后的主仆二人,一脸轻薄的微笑,“呦,锦鲤小丫头一年不见,过的可好啊,想必也出落得越发水灵了吧。”
马尾小丫头闻言心中微怒,“没你天天像个苍蝇出现在眼前,过的好极了。”小丫头停顿一会,“吃好,喝好,睡好。”叶北游闻言一笑,白裙女子也不禁莞尔。
慕秋水自小便随其爷爷慕天海居于京都。慕天海乃是上代太师,门人弟子遍及朝野,自身又是一代大儒,曾著有名闻天下的《济世十三策》,将南阳推之鼎盛时期。慕天海门下弟子中最有名者,便是此代皇帝叶沧云,因此即便老太师故去,有皇室多家照料,慕秋水身在京都也是身份极其尊贵,少有人敢招惹。至于慕秋水为何会在从无女子可进的太学,又是另有一番缘由。慕秋水从小便相貌倾城,初随老太师露脸时便震动京城,惊为仙女,要知道那时的慕秋水才十四五岁。提亲慕名而来之人,踏破门槛,皆被老太师一一婉拒,言孙女之事自有她自己的福分,自己不便多管,后慕秋水也便长年蒙着面纱。后来一事,更是让慕秋水名动京城。慕秋水十五岁时,其做的一篇《家国赋》被上门拜见老师的叶沧云偶然瞧见,顿时叹服不已。那一年的科举竟无状元产生,众多大臣不解,询问皇帝缘由,“慕家有女,才压天下。”此语,让慕秋水名动天下。故老太师故去后,尚未嫁人的慕秋水不好安置,叶沧云大笔一挥,自此慕秋水便成太学最年轻的先生,所授音律。
“殿下在外游历一年,怎么还是这般玩闹性子。”白衣女子声音婉转,犹如春风拂面,煞是好听。
若外人知道不食人间烟火的慕仙女竟会主动与一男子说话,又不知会惊呆多少人。
闻慕秋水的语气,自是与叶北游相识多年。原来叶北游自小被皇帝丢进太学读书,磨练性子。从小顽皮的叶北游天天对着诸多老头,自是百般皱眉,后来得知才压天下的慕仙子在太学授音律,便天天跑去,什么经义课,六论课都丢到一边。起初叶北游,见这个只比自己大几岁的仙子老师还诸多好奇,后来对枯燥的宫商俞角也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来,便在课堂上呼呼大睡,不过倒是每节必到。课毕后还赖着不走,一路跟着慕秋水回小院混个饭吃,或是在园中凳子上睡个小觉,慕秋水对这位行为怪异的小殿下也无什么办法,见他未有什么逾规之举,也便听之任之,不加理会。
起初慕秋水和锦鲤丫头以为叶北游与其他慕名登门拜访之人一样是为慕秋水姿色所迷,想搏佳人心罢。后来发现叶北游浑然不愿多搭理主仆二人,与其他人迥异,该是皇城孤寂,寻些同龄人令自己心安罢。
“慕姐姐这般说话,令我好生心痛,你看我一回来就跑到这来,你却只顾取笑我罢。”叶北游故做悲痛状。慕秋水也闻言一笑。
“殿下这般归来,想来是做好成亲的准备了吧。”慕秋水低言问道。
“哪里有什么准备,被老头子逼的罢了,反正取那什么西夏公主,我就是不干。”叶北游言语生气,自己找了个椅子做了下来,突然又一脸微笑的转头对着慕秋水道,“不过要是换了慕姐姐,我肯定举双手赞成,吃斋三日,表示对老天爷的感谢。”叶北游一脸坏笑,慕秋水面色羞红,倒是锦鲤小丫头出声道,
“哼,你倒是想的美。慕姐姐能嫁你这个登徒子吗,那还不是往火坑里跳。”
“哈,你这臭丫头,怎么说话的。”叶北游似笑非笑,慕秋水未曾出声,俨然主仆关系极好,犹如姐妹。
“好了,慕姐姐我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顺便也把《广陵散》的古谱给你带来。”叶北游离去。
说来也怪,慕秋水本是音律大家,对当代古曲多有涉猎,而对叶北游来上音律以为只是打发时间而已。可是一日,她回小院时,一阵琴声传来,悠远空旷,似百鸟归林,又似江河流转,或喜或悲,忽近忽远,宛如天籁。便是慕秋水也心中生出几分弗如。
“殿下此弹何曲,小女子观遍天下古曲典籍,未曾耳闻。”慕秋水对一曲终了,准备离去的叶北游问道。
“《渔歌笑》,是山野粗俗之曲,我在一孤本上偶然所见,慕仙子未闻也不足为奇。”
“如此绝响若是粗俗,天下可还有何曲可言曲,未能传之于世,着实可惜。”
“我家里还有诸多古曲,如《凤求凰》,《广陵散》之类,改日一并赠予仙子。”说完便准备离去。
“殿下留步,殿下为音律大家,来日可否指点一二?”慕秋水急忙出声。
“仙子见笑,我就会这一曲。”说完已不见身影,慕秋水自是不信。
此般往事,倒是令人回忆,慕秋水还在长久的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