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川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龙导，您不知道，我们接的活是不少，但都是贴面活，没钱赚的，我们演员卖命的演出，最后只赚一个替身的钱，到时候影视公司买了大牌明星的肖像权，后期一处理，我们的辛苦，一转眼全变成人家的了。上个月，我们拍短剧，3个演员从高空坠下来，骨折，甲方只赔了钱，让我们马上找其他的替身，连探望都不去，那3个演员在医院哭了一晚，我去看她们时，本来想去安慰她们的，哪知道，我去了，只是和她们一起哭而已。”

       龙导手里转着那个咖啡杯，脸色凝重：“陈啊，我现在不做导演了，但还是想着咱们国内的那些演员，不容易，大牌明星就那么几个，屈指可数，那些有理想，有水平，但不出名的演员，在以前不管怎么说，还都是用自己的脸去赚钱，别管赚多赚少吧，好歹也是一门艺术，现在呢，你看看，在中国各种智能影视处理的框架，不下十几种，这些东西，本来是公安部用来追踪犯罪分子的，但也不知道是谁，手贱，把代码给公开了，还美其名曰无私开源，各大公司也捧臭脚，非要搞什么高度智能化的影视行业，尤其是那个商数集团。”

       龙导看了一眼陈川笑：“你别多心啊，我只是说这个现象，不是针对你。”

       陈川笑呵呵一笑：“我们也是没办法啊，为了糊口，我们不做，好多演出团队都抢着做，以前投资方还告诉我们，这场演出是贴面啊，我们心里也有个准备，后来干脆不说了，我们在片场拼命的演，最后后期一贴面，我们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演的是谁呢？”

       龙导端起咖啡在她面前晃了一晃，意思是以咖啡代酒，两人喝了一口。

       龙啸岗接着说：“这个商数集团，尤其是那个雷少波，主导着智能视频的开发，现在国内流行的处理软件，还有那个素材库，自定义剧本，唉，不说了，说多了都是眼泪。以前吧，我们还一直认为，做场景，做模型，都是一大笔费用，投资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我们去演出，我们这些从艺人员，也有市场，也有发挥的余地，现在呢场景没有了，模型也不见了，换来的是他们商数集团视频部，公开的超清素材库，30EB（1EB=1024PB，1PB=1024TB）的容量啊，完全免费，再加上那个超智能的非线性编辑软件群，一年的租金才7万块钱，我看了去年在西腾市文化部门备案的影片就有6000多部，从远古神话到现在，所有历史题材，已经都被拍了一个遍，而且还在翻拍，80%都是通过这种实景素材库，加上模型在虚拟的场景里，进行智能合成的，只要付费，面部特写都可以在电脑上完成。”

       陈川笑摆了摆手：“无所谓啦，我看了，以前人们管我们叫的很难听，我感觉有道理啊，尤其是女人，红颜薄命，就是说我们的。如果只是演出，还好些……为了拿业务，拿演出，我们团还专门养了一些红颜演员啊，专门给客户用的，只有这样，我们才会被邀请去演出，龙导，你看看，这就是所谓的艺术人生。”

       龙导连连摆手：“我从来没说过这种东西叫艺术，没有人本身，参与主要工作的，都不能算是艺术，全是电脑生成，抛弃演员作用的，即使再高清，再真实，再卖座，都不能叫艺术，这也就是我为什么反对过度智能化的艺术，有人说我激进，那只是我生气时的样子而已。”

       “我也是这种假艺术里的一分子，你是不是见到我也很生气？”陈川笑看着龙导。

       龙导苦笑一声：“我对任何从艺的人本身，都不会生气，人总是要活着，我甚至非常尊重那些红颜演员，我生气的是那些乱用肖像使用权，为了迎合投资方，抛弃艺术本质的制片人和导演，还有像商数这样的公司，几乎垄断西腾的演出市场，在制订规则的同时，不断打压演出人员的生存空间，他们绝不是为了艺术，而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和垄断地位。”

       陈川笑叹了一声：“那又能怎么办呢？现在人家既然是垄断地位了，而且好像高度智能化，是大势所趋，您又能怎么样呢？”

       龙啸岗一下子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说：“听说商数在下周要举行现场版的巨星演唱会？你和雷少波关系很好，有没有相关的消息？”

       陈川笑一怔，看了看旁边那个金黄的盒子：“龙导，如果您是为了这个而来，您还是收回这个礼物吧，我实在帮不上您的忙，演唱会的信息非常保密。”说着，她轻轻的把礼物推了回去。

       龙啸岗有些迟疑，连忙说：“礼物呢，是好久未见，那是见面礼，其他的都是聊天，闲聊天，跟礼物没有关系啦。”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陈川笑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龙导，感谢您的礼物，来自雷少波的消息，我是一点也没有，不过其他途径的消息，我还是有一些。”说着站起了身。

       “什么消息？”龙导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陈川笑拿起那个金黄色的化妆盒子：“智能巨星演唱会，有几个人来不了，据我所知，雷少波要使用更加智能的人物模型，高度仿真，高度智能，几乎接近真人。龙导，离演唱会还有几天，如果你去打听消息，应该还会有些收获。”

       龙导听了，连连点头：“不需要了，如果确实如此，这样的消息足够了，再见。”

       陈川笑握了握龙啸岗的手，离开了那个咖啡馆。

       龙啸岗只送到了门口，看着她离开以后，又返回了屋里，在陈川笑坐过的位置上，李渔却坐在了那里。

       龙啸岗呵呵笑道：“怎么，消息有没有价值。”

       李渔笑呵呵的说：“我总感觉这演唱会一下能来50个巨星，雷少波有些吹牛，不过能找来很多也不错，但只要真的有模型在那里，咱们就有机会。到时候，我领几十人坐在前面，只要发现有明星的模型，我们就会上台确认，只要是假的，我们的人就去扰乱演出。”

       龙啸岗点了点头：“你的人都可靠吗？”

       李渔笑道：“咱们俩都反对，过度智能化，你是全国著名的导演，要注重名声，我可不在乎，我反对就是反对，我可不管什么后果，我手下的人都是可靠的，这个你放心，一旦确认有假，哼！我要让这个演唱会，变成雷少波的噩梦。”

       龙啸岗看了看李渔：“虽然咱们俩，志同道不合，但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别做出违法的事来，社会的基本规则，还是要遵守的。”

       “社会基本规则？我不信，我相信基本规则是，没有科学，没有过度的科学，更没有过度的智能，龙导，这一点，我比你更纯粹啊。”李渔看着龙导。

       正当两个人聊的正火的时候，门外面隐约传来一个声音：“请问，龙导是在这个房间吗？”

       服务人员回答道：“是的，有好一会儿。”

       接着传来了敲门声。

       龙啸岗紧张起来，看了看李渔。

       李渔指了一下门，意思让他去开门，自己却把那个装着开水的壶，拎在了手里。

       门开了，一个清瘦的身影走进了房间，随即关上了门。

       那个戴着一顶大沿的帽子，他摘了下来，向前鞠了一躬：“在下陈米，慕龙导大名，特来…………结账！”

       “您是？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龙啸岗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陈米呵呵一笑：“我知道现在整个西腾市，所有咖啡馆、酒馆预订房间的电话和姓名，总之，不重要啦。”说着，他大方的走到了桌子前：“这位是？”

       龙啸岗感觉面前这个年轻人，不像是普通的人，便回答道：“李渔，原来是自然协会主义的副会长。”

       陈米冲他笑了笑，李渔看着这个人，并没有回应，仍然是一副戒备的样子。

       陈米坐了下来，示意龙啸岗也坐下：“大家都很忙，这个房间龙导已经订了大概1个小时零10分钟了吧。我直接说，我有一些资料，不出意外的话，可以让雷少波直接坐牢，免费提供，不知二位，有没有兴趣呢？”

       李渔和龙啸岗互相看了一眼，龙啸岗问道：“怎么，您和雷少波也……”

       陈米向龙啸岗抱了一下拳：“我叫陈米，就是几年前做视频算法的创始人，不好意思，那个东西，可能抢了你们的生意。我的公司正要准备大干一场时，算法被商数集团反编译，破解成功，并且抢先申请了专利，导致我们公司直接破产。我们伙伴们的资金一下子就断了，辛辛苦苦开发的算法一夜之间变成了别人的核心技术，我们不断申诉，但苦于商数集团庞大的律师团队，最终败诉，后来有一个叫杨惜芝的人。”

       李渔说道：“我知道，是个老演员吧，以前拍了好多艳情的电影，不过演技也是一流的。”

       陈米接着说：“不错，就是她，可能是她看我们申诉的太辛苦，而且最后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看我们很可怜，便给我了500万的投资，说是以后赚钱了给她分红就行了，她是给商数集团授权做模型数据的，这也没什么，但雷少波为了通过杨惜芝的模型数据，赚到更多的钱，便不顾一些人的反对，擅自作主把她的模型数据卖给了新加坡的色情电影之王--史蒂芬李，结果这个史蒂芬李，用杨惜芝的模型数据制作了各种，超出道德底线的电影，在社会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同时对杨老师的名誉也造成了恶劣的影响，杨惜芝不堪侵扰，当年除夕夜，她脱离健康监控，在自己家门外，用冷水将自己冻死……”

       龙啸岗叹了一口气：“的确如此，我劝过她几次，要想开一些，她还笑着对我说，没关系呢，她说她见的太多了，我哪里知道，那些人天天去她家里骚扰……”

       陈米接着说：“从那时起，我便发誓要除掉雷少波，为她讨个说法，当然雷少波也作过声明，杨惜芝老师已经与他签了底层合同，自己是不违法的，没有他的授权，史蒂芬李是不敢冒用杨老师的模型数据的，杨老师的死与他有直接关系，他躲不掉的。”

       李渔问道：“你刚才说你可以让雷少波直接去坐牢，你有什么证据呢？”

       陈米慢慢的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在人工智能领域，有一个叫做鱼崖的框架吧。那个框架就是我们团队开发的，以免费的方式发布，这个框架是专门做人工智能深度学习的，为了收集BUG信息，我们做了一些联网反馈的功能，所以只要使用这个框架做的项目，我们都会收集到相关的消息，现在这个框架已经被全世界12万家公司使用并改善，其中包括西腾商数集团，他们老毛病又犯了，反编译了我的部分代码，并且又申请成了他们的专利，呵呵，我不在乎，随他去，但我的中央日志服务器收集到了他们的使用信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秘密制作了174个女性人物玩偶，而且把我们的鱼崖框架植入了这些玩偶的体内，使她们变得非常智能，可以流利回答一些复杂的问题，从逻辑反应来说，就像真人一样。”

       李渔不屑的笑道：“这有什么，现在东亚的国家做这些东西，非常拿手，这不能算做有力的证据。”

       陈米笑了笑：“在以前他们制作的，还算精良，但随着材料技术的发展，中国的玩偶制作已经遥遥领先了，而且他们没有使用我的鱼崖框架，他们玩偶处理问题的能力十分低下，感觉极差，但我收集到带有商数集团标识的信息来看，他们制做的玩偶所产生的数据量巨大，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水平，正因为如此，我给带有商数集团标记的数据，单独开了日志存储服务器集群，数据量大的惊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使用了真人的大脑数据！”

       龙啸岗不断的点着头：“如果用真人大脑的数据用到那么多的玩偶身上，那他们一定违法了，但可以说是科学试验，不一定坐牢啊。”

       陈米接着说：“没错，只要数据、电力、动力离开模型本身，就可以算是做科学研究，我收集的信息，也无法判断是分离的，还是整合在一起的，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