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河南省平舆县杨埠乡人
村里第一个考上本科的女大学生,不过是二本。
今年是参加工作的第二个年头,十一连放八天的假期,是我回家看看的难得的好机会。
一路颠簸,地铁,火车,大客,城际公交,下车时,父亲已走了几公里的路接我。
在回家的路上,憨厚老实的父亲把最重的箱子扛在肩上,手里还要拿上几件,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自己扛,让自己的女儿轻松地享受这段乡村小路的风景。
还没到家,妈就开始准备食材,锅前锅后忙碌大半天准备了一大桌子菜,都是我爱吃的,面对爸妈准备的美食,我为减肥筑造起来的节食堡垒瞬间垮塌,为保持身材辛辛苦苦了大半年,这一夜回到解放前。
在家的日子真是腐败呀,早上刚吃过,妈妈就在给我准备着午饭,还在讨论着晚饭,说到想吃鸡肉面片,爸爸二话没说就把我家那只可爱的大公鸡给杀了。
秋天,果树熟了,我撒娇般给爸爸说,“爸爸吖,我想吃大红枣”。
爸爸也为了让我吃上不打农药的果子,一大早就揣上他一直舍不得抽的好烟,去三叔家要了一兜子大红枣,去四爷家要了几个红苹果,去村东头他不太熟悉的外族家院子里要石榴,还跑到村后很远的河堤上的果园买了梨,要知道不善言语的父亲是最怕张口向别人要东西的,但今天为了我,他要的果子都快背不动了,我还嘲笑他说您这是打算开水果超市吧。
当聊天聊到小时候烤红薯的好吃时,我淘气般做出小馋猫的样子,假装伸着舌头舔口水“吸溜——吸溜”的,话音刚落,爸爸就出门去自家田里扒出半袋红薯,又是蒸着吃又是烤着吃,当时就感觉这种被精心供养的感觉真是好。
考好的红薯爸爸递给我一个,被烫了一下,“啊”,我一声娇滴滴的惨叫。其实没什么事,爸爸还是自责半天,妈妈也嘟囔他半天,我都连说好几个“没关系”了,爸爸还在自责,看到他怪自己的粗心大意像一个大男孩犯错误的样子,我的心暖极了,暖的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假期,我就这样被爸妈当着公主一般宠着、呵护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环境下,会情不自禁地启动嗲的模式,刚才被烫的那声娇滴滴的惨叫,我自己听了都感觉怪怪的,鸡皮疙瘩都能起来,女汉子的汗毛都竖起好多根,但这种“作”劲只要在家就会轻易地爆发,早上会懒床不起来,爸妈能叫好几次还没动静,吃完饭,会穿着睡衣在屋里转来转去,会躺在沙发上一动不不动的,姿势都懒得换,头发也不洗衣服也不换,干家务也变得大家碧玉起来,不是怕脏就是怕累,拈轻怕重挑三拣四的。
但必须告诉大家,这种娇生惯养的形象不是全面的我,其实,我是一个标准的女汉子。并且是经过生活千锤百炼过的女汉子。
记得小时候我的家乡,农村父母很少让女孩读太多书,而我的父母却一直坚持让我读书上学,不让我参与农活和家务,即使是家庭条件最困难的时候还坚持让我复读考学。
煎熬复读一年后,我考上一所二本学校,小时候深受文学的影响,艰难孤独的日子文学的陪伴了我,所以选择了汉语言文学专业。
毕业前夕才发现这个专业不好找工作。和父母商量着考家乡县城或区里的公务员,这样可以照顾家里,母亲还聊到隔壁村的谁家的孩子考到县城的银行工作,有编制,那家人在老家都贼有面子。
为了也能拥有这光宗耀祖的机会,我开始了起早贪黑的公务员考试生活,整日素颜,蓬头垢面地游走在图书馆和食堂之间,见过早起的星辰,伴过夜归的圆月,奈何公务员的报考受到专业限制,能报考比较少,竞争激烈,自己竭尽所能也不能如愿,以落榜告终。
在老家找不到对口工作的我来到一个二线的都市,谋得一个新媒体内容编辑工作,月八千,相对来说比较满意。不过工作时间不规律,每天早八晚五(这是合同上说的),实际上每天早八不假,晚——就不确定了,熬夜赶稿是家常便饭,用心写的方案被领导批的体无完肤也是常有的事,刚开始自己还很伤心,后来的后来,老娘也就习惯了,老板批评时,自己一边听着,一边想着周末去哪玩。
最开始发工资时感觉自己挣的不少,还给父亲买了一条比较好的香烟邮回去,不过面对都市的生活花销,后来老娘还是妥协,只能选择节约,也不敢租特别贵的房子,合租,一套房子隔成四家的那种,厨房公用,两间有独立的卫生间,自己和隔壁一对情侣共用一个卫生间。
卫生间公用洗澡不是很方便,下班回来洗个澡都得把卫生间的门锁的死死的,但每次都还感觉外面有黑影在转悠,这种恐惧与不安都会让自己还没来得及冲刷掉疲惫就匆匆完事,并慌慌张张在水雾弥漫的环境内穿上潮湿的衣物,还必须穿戴齐整才敢出门,因为客厅经常有人出入,这种不自在和恐惧导致自己很想拥有一个家,一个私密的空间,洗完澡可以裹着浴巾出来,甚至有时幻想洗完澡可以一丝不挂地出来,肆无忌惮地裸着身子在屋里走来走去,看书看电视做饭吃美食。
租的房间隔音效果不好,隔壁情侣每晚都会上演激情戏,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准点做爱,只能感叹年轻人就是体力好啊,先前自己会蒙头睡或者带上耳机听音乐,但有时候感觉隔壁女孩可能故意叫那么大声,好让别人知道她此刻在享受,气的老娘在他们兴致时“砰砰”砸门。
隔壁情侣人也比较懒,共用厕所里的卫生从来不搞,用过的卫生纸或用过的卫生巾从来不自己扔下去,更过分的有时还有用过的避孕套,妈蛋,这些垃圾都是老娘提下去的(,我以前不说脏话的,都是出来久了,被这些奇葩给逼的)。
刚工作不久,有次在下班路上就遇见变态,路灯旁露出下体,我“哇——”的一声惨叫,赶快逃跑,现在老娘遇到这些变态,破口大骂,甚至在路边拾起石头砸过去,从此江湖上,一代女汉子就此练成。
什么手抓蟑螂,擒拿老鼠,肩扛桶装水,换灯泡,修马桶都是小意思,自己变得真是出门吓跑过色狼,回家上得了厨房。体力活什么都能干,搬过几次家家,从没叫过搬家公司,都是自己一个人把大包小包的物品从七楼搬下来又搬到五楼去,妈蛋,还没电梯,那天老娘累的直接四仰八叉倒床就睡了。
也许以后我还会在外奔波,提着行李游走在偌大世界上,面对未知路途一遍遍地询问方向,甚至到达住处也没一个人接应,厚重的包裹也只能自己吃力地扛到出租屋。我想当累的走不动时,我会想起老爸为我扛行李的那段路,当我感冒发烧无人照顾,只能点外卖时,我会想起妈妈做的鸡肉面片,当看到超市里水果价格比肉还贵时,我会想起爸爸给我烤的红薯,我也会想起爸爸给我摘的果子,我也会想起其实人家也曾是个小公主。
子女都是父母的心肝宝贝,以前我们之所以能轻松自由的成长都是有他们在为我们负重前行,随着慢慢长大,我们越走越远,很多事情他们也开始无能为力时,我们也渐渐在保护和伤害之间慢慢成熟。
十一结束了,收拾好行李,坐上客车,和父母挥手示意,渐渐地看着他们佝偻的身躯消失在村头路口,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泪崩,临走前我多么想亲口告诉父亲,那天烤红薯我骗他了,红薯根本没有那么烫,是我假装的,请原谅女儿的作,请原谅女儿对你疼爱的依恋,甚至为此不惜欺骗你!但女儿没说出口,临走前我只是假装勇敢地向你们证明我很好,也用笑容和谎言告诉你们,别担心,我已长大,女儿可以独立地面对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