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的口录账号密码,声轨、瞳孔全部核对完毕,酒醒半分不足的鳄鱼眼前的世界逐渐回归自己熟知的地方,艾城黑潮内政厅大堂的穹顶之下。
“哎?我记得我最后下线是在河滩上吧。”
自己最后一次下线上线已经有足足两个多月时间,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东西:武汉袭击,秘密会议,为跛子扫墓,四处调查,遇见钟翰,美国掘坟,遁入中亚,古墓寻宝,美军突袭,直到最后古钱失效,感觉这两个月过得跟电影里的剧情一样诡异离奇。
似乎是因为自己最后一次下线是在那只要扑倒自己的臭蜥蜴面前拔掉电源下线的,自己在强退之后判定死亡,在七日复活期后便传送回了绑定的重生点。随便扫了一眼,艾城内政厅大厅内一切如故,自己便习惯性的往内政大堂的打卡处走去。
鳄鱼在经过镜子边的时候,还不忘习惯性的站在落地镜前整理着自己的衣冠与头发,让自己的最高内政官常服看起来不像是那么的皱。一旁的事务官三三两两的经过鳄鱼身边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的朝他示意问好,而只能得到心事重重的鳄鱼随便的点头示意而已,便与这位行色匆匆的矮个子擦身而过。
无心听身后的人是如何评论自己的无礼,鳄鱼直接把卡往大理石前台上一甩,示意服务台赶紧打卡,自己要用自己的办公室去打电话:
“快,打卡,我赶时间。”
服务台的两位执勤刚刚还在讨论等下是去哪里海吃一顿,结果这位最高内政官的袭来把她们可是吓得不轻,都不知道原来这个点还有人来检查。急匆匆的把卡双手收上,执勤秘书忙了半天,都没能把鳄鱼的卡给打上,惹得本来就喝了酒外加心事重的鳄鱼先生脾气立刻就如大火烹油般往上窜:
“搞什么呢,你们两个!打个卡都不会了吗?!实在不行直接把办公室的钥匙给我,就007号的!快!”
鳄鱼少见的如此没有绅士风范,对着几位女生直面斥责办事不力,让着两位似乎是轮岗到此的黑潮办事人员连连点头陪不是,却依旧怎么也找不到打卡的位置。
“快点!”喝了一整瓶雪莉酒的鳄鱼虽然在游戏中喷不出酒气,然而人却继承了醉态:“真是一群榆木脑袋,我两个月不在了怎么都变成了这种素质?见鬼了。”
而这话则让找不到位置打卡的前台小女生更是手足无措:
“非常非常非常抱歉,可是……可是我真的找不到您的打卡位置呀!”
鳄鱼正欲发作,而身后自己略显熟悉的帮腔声则打断了他。
“哟,你不是那个之前的小矮子吗?这么多天没看见你,脾气倒不小,对着女生耍大牌呢,好厉害呀,要不要也跟我耍耍?”
叼着根雪茄出现在大厅里,一副猎兵模样的老虎看着鳄鱼回身如看智障一般的看着自己,非常满足于自己一米八七的身高与这位小矮子的高度差。鳄鱼回身随便瞟了眼,便把背后这人直接当做了空气,继续朝着眼前的人要钥匙,完全无视了身后叉腰抽烟的老虎的存在。
“快,007办公室的钥匙,直接给我就是了。”
在鳄鱼的不断催促之中,前台拿着自己的手写表,非常难为情的说道:
“可是,这位先生,007办公室已经有人在了呀。”
“怎么可能!”鳄鱼借着酒气一掌拍在大理石前台桌面,碰的一声巨响吓得前面和后面的人都一惊:“那是我自己的办公室!”
“喂,你是叫鳄鱼对吧。”老虎终于忍不住开口接话了:“你这几个月不来的,办公室早还给司马了,现在是司马在里面,当然没你位置了,真是的。”
钻心的疼从自己拍在大理石桌面的手心传来,将自己的手掌从大理石台面上如撕贴纸般抬起,鳄鱼甩着自己那已经被拍得通红的手接过递来的钥匙,急匆匆的往七号办公室走去,留下了看呆了的老虎以及木讷的女内勤在那眼对眼。
“他不嫌手疼呢。”
老虎看着鳄鱼急匆匆的消失在大堂,对着正欲向自己说话的内勤留下了成熟男人的侧影微笑,随口吐了个烟圈示意两位不用谢自己了,便快步跟上鳄鱼而去。
“呃,那个,先生。”
内勤尴尬对老虎没入内圈走廊的背影,都没能说出最后一句话:
“这里……不让抽烟。”
而七号办公室内,司马似乎没注意到桌对面吓得筛糠的某位新来的组织与公共关系部的通气员那已经吓得脸色乌青的表情,还正襟危坐的坐在自己的位置,在不断的翻阅着他递来的资料看。
“我觉得写得蛮好的,你们干得挺漂亮的。”司马细细的翻阅着上面的内容,时不时看着上面优秀的排版与图文并茂的内容连连点头:“这个组织文案已经写得相当有水平了,总体上说我是很满意的,就细节上来看我提一些小意见,你记一下。”
司马全然没有在意眼前这人已经吓得魂不守舍了,还在继续说着自己的话:
“第一是这个有关这个服务型领导集体这个说法,这个词需要斟酌一下,关于现代管理学里这个并不能简单的用顶层设计概括……”
而这位通气员的眼前,司马的座位身后,一只浑身冒着黑紫暗幕的靛银之龙正坐在司马桌子的身后,以周身之翼和龙尾成为了司马座位身后最为震撼的屏风。幸运顶立着那时不时炸出电弧的修长龙角,双爪深深的嵌在了楠木桌面里,以足以把人吓得魂飞魄散的锐利龙眸死死的盯着桌对面那个胆敢打断和身下这人独处下棋的低等生物。
“……第三点是一个小细节。”司马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页眉和页脚在处理上可以走Artdeco风格,这个我相对来说比较喜欢一些,嗯。”
忽然,自己眼前通讯面板的绿光亮起,终于将自己打断开来,司马瞧了一眼找他的人,不自然的笑了一下,便终于把眼光推到那已经吓得哭了的对桌通气员身上:
“噢那个,我这有个电话要不你先……你在干嘛呢。”
看到眼前这人分明被吓得哇哇大哭而又哭不出声来,司马叹了口气,在给背后装无辜的龙竖了个大拇指后,便亲自把这位已经吓软了的人搀了出去,随后顺手锁上大门,接通了通讯面板的可视电话。
6.3.1 脆弱的心(前)
“喂,鳄鱼,你走那么快干嘛?”
跟在鳄鱼的后面的老虎一并经过内政厅二楼回廊的空中花园,见快到办公室的门口了,忽然就停下脚步,见那鳄鱼理都不理自己的朝着自己原来的办公室疾走,只觉得好言劝不住要死的鬼:
“你进不去的,别想了。”
见那鳄鱼头都不回的往前走进了“危险区”,老虎也懒得劝他,自己跑到回廊的空中花园抽烟去了,看那鳄鱼等下会以什么姿势给幸运扔出来。
而此刻,鳄鱼踏在空荡荡的走廊,见自己愈发接近自己熟悉的尽头入口,愈发百感交集。
“为什么我不亲自去问他?”
鳄鱼捏紧拳头,踏踏步伐回荡在走廊之内,自己的眼睛已经看见了尽头的办公室大门了。
“如果我怀疑他,他是不是被攻击了,他为什么要撒谎,他究竟想干什么,不如直接当面对峙问个清楚不得了。”
一想到自己这两个月绕了无数多个圈子,解开了这么多谜团却又平白无故增加了更多谜团,鳄鱼现在只想当面质问司马,把问题全部挑明说清楚,不论是钟翰完全相反的描述,还是杜尚别的琥珀,亦或是米勒的资产转移,或者直接就是武汉那天晚上他到底在干什么,一次问到位。
“正好,听那老虎的说法,幸运也在里面。”
棒极了,鳄鱼心想,幸运在旁边正好也让他听听,也让他知道那个司马究竟和他以为的模样,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回廊外,老虎站得远远的,踮脚从装饰树丛外遥望着回廊西南角的窗户,倒是特别想看热闹。在他的视野之中,鳄鱼并没有被他想象中由那龙的杀气所阻碍,依旧维持着闷头疾行之态朝着他认为的死亡大门奔去,这也让他觉得有点奇怪。
“按道理说,应该走到那就被吓回去了才对。”
凭借经验判断的老虎这次吃了瘪,并没有看到被吓软腿的鳄鱼躺在地板上脸色惨白的爬回另一边的滑稽模样,稍稍有些失望。而忽然,在他眼中,鳄鱼的影子在回廊窗户之内惊讶的抬起了头,脚步也慢了下来,这模样瞬间又点燃了自己幸灾乐祸的好奇心:
“哈,我说嘛,怎么可能。”
一想到这家伙等下会怎么被幸运来个地球上投或者是真-升龙拳,摩拳擦掌的老虎盯紧了那惊讶的鳄鱼,就想看着臭屁佬被那龙好好教训。
而在回廊内,鳄鱼听到了自己办公室大门里的,司马那家伙,爽朗的笑声。
“哎?”
楞在原地的鳄鱼,似乎已经忘记了开门这件事,他就站在大门外,瞪大了眼睛,看着门缝里的光芒照在自己擦得锃亮的皮鞋上,听着里面那已经两个月没有听见的,司马熟悉的声音,是如此轻松的从门缝里传来。
“嗯,是的,我最近吃得还可以,就那样嘛,现在外面都这样。”
“哎呀——哈哈哈哈,他怎么还这副德性。”
“天气冷了就注意身体嘛,别总穿着个单衣在海工校里遛弯嘛,真是的。”
“哎,是呀,是呀,他和我爷爷确实一个模样。”
“现在校医院还好吧……跟你说,有假就让他去休,别总呆校医院里面上班上班的,都上一辈子班了,一年也不知道去旅一次游,你也要陪他一起去嘛。”
扶着门板的鳄鱼,仔细的听着司马时不时爽朗的笑声,已经似乎是他回应电话中的语句,这让鳄鱼颇为意外,这家伙似乎在和什么很亲密的人在打电话。
而,下一句话则终于让鳄鱼会过来司马在和谁通话。
“你说是吧,妈。”
办公室内,司马面对立在桌子上的通讯面板,看着自己已经年过五旬,鬓角白了一截的老妈,背靠着龙翼做的屏风,给了自己的妈一个深情的微笑:
“能带我爹去玩就别老在家呆着,要钱我给你们送过来就是了。”
幸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呆呆的挺着龙头看着身下的司马和自己的母亲一直在聊天,知道自己只需要静静的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就好了,毕竟自己现在看起来更像一只外来客。通讯面板内,司马的老母亲连连对司马称不要不要,养老金和福利现在都挺好的,不需要你寄钱回来,却忽然注意到司马背后的屏风似乎在幸运不好意思的俯身凝望中抖震了一下。
“哎呀。”司马的妈妈看着自己儿子身后的屏风抖震,有些惊讶:“昊昊呀,你……你后面这屏风怎么在抖呀,不会是楼在震吧。”
“呀——那个,没有没有,楼安全着呢。”司马忽然一阵尴尬,不知如何解释这背后又抖得更厉害还带不自然后收的龙翼:“老妈,这个不是屏风。”
幸运瞬间便从司马的反应中发觉电话里的司马的母亲看见了自己,尴尬的不知道应该把龙翼往哪边收了,也不知道如何回应现在这个情况。在幸运专注的看着司马对着母亲打哈哈的时候,鳄鱼已经用钥匙打开了大门,他站在门外,看着司马和自己的妈有些尴尬而饶有兴致的讲述着自己身后这个大家伙。
“呃,幸运,要不你把头低下来给我老妈看看?”
在老妈的镜头内,司马回头望着头顶,示意头顶上的似乎某个东西让他下来一样,在镜头中,司马的头顶瞬间喷落两道白气,弄得司马的妈妈抱着家里的电脑显示屏一脸茫然。
“不……不太好吧。”
能把幸运都弄尴尬也没什么其他情况了,幸运似乎有些不大情愿,却也不知道怎么拒绝,看着司马叫幸运低下头来看看手前的屏幕,想了一会后,便慢慢低下头去,尽力柔和自然的看着屏幕里司马的母亲的模样,还做了一个表示友好的呲牙笑。
好吧,对面看到这一幕可吓坏了。
“哇!”
面对突然占满屏幕,顶着自己儿子头顶,把自己儿子都已经埋在脖子下面的龙前额,司马的老妈吓得花容失色,在幸运惊讶的瞪眼中,同样惊讶的手舞足蹈了起来:
“昊昊呀!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你在哪呢!你要不要紧呀!这怪物哪里来的呀!”
在幸运都已经被屏幕里的老妈给吓得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司马用双手把幸运愣着的龙吻给整个如推悬挂摄像机般推开。
“啊——妈你别太惊慌。”司马推开幸运后还不忘给幸运拍了拍侧吻:“我在玩游戏呢,我现在是在游戏里和你打电话,这家伙是游戏里的角色啦,不会把我吃了的,放心吧。”
听到这,司马的老妈才放下心的坐下来:
“哎呦吓死了,吓死了,我是说怎么回事呢。”
直感觉自己像是做错事般,幸运不自然的退后几步,低垂的龙头呆呆的看着通讯面板里司马的母亲又惊讶又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模样,似乎他的母亲怎么样也理解不了自己的外貌。司马见身后的幸运对自己欲言又止,想解释自己却又不知道怎么和司马说,赶快向着眼前的老娘画上终止符:
“好了,妈,要不就先这样吧,我先挂了,拜拜哈。”
单手按下挂断,通讯面板在五指之间消失无踪,而在这一刻,幸运绷紧的全身如同被咒印解开般放松开来,惹得司马盲拍着自己身边的龙大腿笑道:
“好了好了好了,下次我不干这事了哈哈哈,看你这难受的。”
而幸运在放松的回神之后,终于和司马一起,注意到了打开办公室门的人,鳄鱼。
“呀,那个,早呀。”
鳄鱼此刻已经忘记该说什么话了,当他两个月后再次看到司马的时候,他看到的是另一个司马,是那个自己熟悉的司马,而再也不是钟翰描述中的那个幻觉的存在了。
“哟,鳄鱼呀,你终于回来了。”
司马见到鳄鱼的来临,立刻站起身来,连鞋都没穿好就朝着鳄鱼那欢迎而去,惹得背后的幸运眯着眼睛嘴角咕噜着一阵不满。鳄鱼面对司马这久违的欢迎,自己想到的质问全部一扫而空,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东西一般,便和那只穿着袜子就跑上前来的司马抱在了一起:
“嗨,我最近两个月去外面修整了一下,所以一直没来,你不见外就好呀,司马。”
司马拍着鳄鱼的背,对着鳄鱼有些不知所措的微笑一阵哈哈,弄得背后的幸运眼睛都要射出火来了,只觉得这个叫鳄鱼的一来自己又要看着司马被这鬼贱人给勾走不知道多少时间。
“那有什么好见外的,你怎么一直都没给我打电话?”
“那个,没打电话很正常的好嘛,你不是总说我打电话你要付国际长途的钱嘛,真是的。”
“那你也不能一直不打电话呀。”
“没……也没一直没打,我还是和爹爹打了电话的,你可以私下问他,打了不少。”
“那你老人家什么时候从新加坡回来?”
“改天吧,我最近才从澳洲亲戚家回来,家里还有些事情,不过还好啦。”
在露天花园的老虎都快把第二根雪茄抽完了,也没见那鳄鱼出来,觉得有些奇怪,难道那鳄鱼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去了,只觉得里面肯定有情况,自己也就赶紧麻溜的往七号办公室走去。
“看你这么多天没在,见到我说话都不揶揄人了我都不习惯了哈哈哈——”
“你是特别想让我揶揄你么?”
“是呀,来,揶揄一个。”
“那行呀,你也不看看你后面那家伙现在都已经要准备动爪把我给做成生人片了,我不在这几天你都说怎么教育你背后这只变异大蜥蜴的,他现在这副恩爱模样都快把你当他基友了,你看他现在那吃醋的样儿,Dragon au Vinaigre,de requin sauce aigre
poivrée,那酸味的PH值直逼负14呀,都能把我直接融在春天里了。”
“哈哈哈哈——哎呦果然是你,果然是一样的风味,这么多天没听见我都不习惯了。”
看着司马都快和鳄鱼打滚抱在一起捶地笑了,幸运足足会了半分钟才弄懂鳄鱼说的这段绕了七八个弯带着一堆奇怪名词的话给弄清楚,牙齿气得咯吱咯吱直响:
“什么叫做葡萄醋酿龙佐酸薄荷酱!为什么你要用这么奇怪的语言说出来!这是什么菜的名字吗!你是要吃了我?!我没把你一口吃了就不错了,你竟然还想把我做成菜!!”
同时赶过来的老虎,正巧听到了幸运的“同声传译”,他楞在门外,看着那龙气的鼻孔都喷黑烟了,面对一个人可以笑成一团的鳄鱼和对着幸运捂嘴乐的司马,显然还没有会过来发生了什么,站在门口不远的地方茫然的对着幸运问道:
“有菜吃?龙虾?好像听着还是法餐菜色?有给我留一点么?”
刚刚说完这话之后,老虎只感觉眼前一阵幻光炸裂,瞬间便在怒不可遏的龙一击龙爪之焰的直击之下直接变成黑白屏幕,连嘴里的雪茄一起,在捶地板的鳄鱼身后给烧的连渣都没剩下。
“关掉吧。”
穿着便服的君剑坐在狭小的办公室里,示意身边监听司马电话的外事部队人员关掉屏幕。
屏幕上定格的,便是幸运压着司马的脑袋,侧头凝视着镜头咧嘴笑后,被司马母亲的表情吓到瞪大眼眸的画面。
“要保存吗?”
“胡闹,都是游戏玩意和拉家常的东西,毫无价值,全删了吧。”
在君剑轻描淡写的随口示意中,监听员对君剑点了点头,将监控司马的电话内容全部删除。
待监听员脱下耳机,走出办公室外后,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的君剑,瞳孔散开的捂住了脑袋,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看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