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梦了无痕

一.

情人节收到十一支玫瑰,现已在玻璃瓶里站了七天,浑水里、它们蔫头耷脑,一派颓气。时间静悄悄的走着,没人留意,就像这曾经娇艳欲滴的花朵,不知何时改了年华,褪了瑰丽。

深望着此情此景,我顿起怜惜之心,小心地捧起玻璃瓶,缓步到水池前。将它们从瓶子里一枝一枝捏出来,安置于台面,立时孤零零的水散发着难闻的气味,难逃被倾倒的命运。

灌入新水的玻璃瓶,意气风发地候在一旁。我开始仔细地查看凄凄然的花儿们,大多都是萎了花瓣,苦着脸,黑红的缩着或垂着。而混搭其中的美人草此时竟赫然的很,曾是玫瑰的映衬,却依然挺拔地活着,倒成了‘主角们’的讽刺。

有一枝状态最好的玫瑰,还很鲜活,花瓣萎的极少,枝上的刺也锋利,不过似乎感念怜惜之情、没扎到我的手。手指撩许水洒在花瓣中,水珠顺着天鹅绒般的丝滑卷入花心,呈现出朝露似的幻觉。

待这束于“迟暮之时”重新焕发生机的玫瑰,被错落有致地秀在瓶子里,不免遗憾,假如之前的每一天都细细的打理,会有更多美好留给世间。拾起一片花瓣,挡在眼前,迎着太阳光看去,上面的纹理线条流畅,脉脉生辉,仿佛能够延伸至它整个生命的最初。

浮生一梦啊。

二.

有些电影适合一个人在夜里、关着灯,静默的看,最好手中还能擎半杯干红。荧幕上承载了你的悲欢,心绪的起伏于黑暗中闪烁着,好似品饮红酒时味蕾的前调,中调和尾调。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你和你的故事。

比如王家卫的电影,比如《旺角卡门》。这部电影陪伴了我很多年。每次看都有不同的感受。而今,却不敢再看。怕已经被岁月‘洗’过的前尘,又如烟如雾般弥散于心间,以为早就了无牵挂的梦亦真亦幻,显了痕迹。心有千千结。

只那一幕场景,终难忘怀。剧中阿杰(刘德华扮演)和阿娥(张曼玉扮演)分别于汽车站,阿杰坐上汽车,不由得从车窗探出头挥手作别,嘴角边挂着有点苦涩的笑容,阿娥清淡的神情里满是落寞,汽车驶离,阿娥紧跟着追了几步,继而无奈的停下。轻轻低下头,再抬起望向远方时,一眼的泪。

《旺角卡门》

当镜头切换至阿杰坐在汽车里频频回头,最后望也望不到而坐定,戴着黑色大墨镜,脸上挂着伤,随手摸出烟,拢手点上时,我不禁泪流满面。他望着车窗外,吐出的烟圈氤氲流离,描画着一个男人心底最深的柔情。

他也许能想到,这是绝别。为了兄弟毅然赴死,圆满了友情,失落了阿娥的整个世界。他会后悔吗?情愿相信某一刻,是想过另一个选择,终究、如故。生命的最后,眼前飞起的画面只有和阿娥相处的情景,交叠回映,这一生唯一的真情,在阿娥无尽的等待中戛然落幕。

随风而逝。了无痕迹。

三.

古人说“伤春、悲秋”,可能是季节的关系,心情越发的多愁善感起来。虽然北方依然白雪皑皑,但阳春三月的脚步声已分明听的真切了。或者是由于最近又翻看了考林.麦卡洛的《荆棘鸟》,在书中的悲喜里投射了自己青春的梦。

《荆棘鸟》

曾像书中的主人公梅吉一样,在年少的时光里孤独的成长,与亲人有深刻的连结却没人倾听自己的心声,柔弱着,倔强着。她的母亲高贵却疏离,总有忙不完的事,无法全然关心她。就连梅吉十几岁第一次月经都没有发现,梅吉以为自己得了重病快要死去,还是拉尔夫帮助了她。

对于梅吉,神父拉尔夫的出现,像是一道神秘的光芒万丈的门,也是玄妙的不可思议的梦,不断令她向往,等待,憧憬。门内的世界又是什么呢?百鸟飞旋的天堂,还是光怪陆离的地狱?于她,最重要的是,这扇门的钥匙只有她有。因为拉尔夫在遇见她的那一刻起就为她“打造”了这把钥匙。

这本书的时间跨度长达半个世纪。从梅吉幼年时期一直到年老之后,她和她原生家庭里的每个人都经历了离合悲欢,世事变幻。梅吉一路成长,渐渐成为敢爱敢恨的坚强的女人,如她母亲一样。她和拉尔夫以特别的方式完成了这个旖旎一生的爱的梦,当拉尔夫死去的那一刻,所有的爱恨都化为了遥远的记忆。

浮生一梦,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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