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病起
2月22号晚肚子有点不痛快,没有在意就睡下了,只当是肠胃不适,想着第二天饮食要清淡些。这样的情形往日也常出现,一般睡一觉疼痛就减轻了。第二天晨起,思雨见我有些赖床,玩笑着说,要不今天请假别去上班了,我肚子闹腾一晚上也正有此意,于是俩人决定在家窝一天。缱绻片刻思雨就去厨房了,让我再多睡会儿。我努力地想要再睡个回笼觉,可是肚子好像比昨晚更痛了,索性起床去上卫生间,出来时他说,怎么起来了,这是闻到饭香了?我说肚子痛就起来了,昨晚疼一晚上没睡着。俩人回想昨晚吃的排骨汤和炒鸡蛋也没有什么问题,他说我估计又是吃坏东西了。我喝了点稀饭回到床上躺着,不一会儿又起身去马桶边呕吐。思雨见我一直扶着马桶盖站着,让我回床上躺着,端了一个接好水的盆进来,这样我随时想吐只需欠身就可以。他去边打电话处理工作的事边看我情况如何。
大约11点,思雨见我疼的辛苦说要不就去医院看看吧,他转念又笑着说,以往你肚子痛的时候都是晚上,等白天去医院,挂号,看诊,检查,拿结果,在医院跑几圈下来病都已经自愈了,什么都检查不出来。这话不假,那就不去医院了,说不定捱一会儿就不痛了。 可是到11点半左右,我实在疼痛难忍,还是决定去医院一日游,心想去医院转一圈能好也算~
二、急诊
到达医院正是十二点,各个窗口都休息了,我已经痛的站立不住,只好去急诊报到。疼痛难忍的时候对门口检查健康码和行程卡的工作人员也心生怨怼,幸好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理会,只希望能赶紧见到大夫而且大夫能立马开药治好我的病。经历漫长的查码、挂号、找大夫的过程,我终于能在一张病床上坐下,一分一秒地等待医生的救赎。
终于有一个医生过来给我测了血压心电血糖,然后又让我等,我才知道这大概是个实习生或者医生助理之类的。不知过了多久医生终于来了,问我哪里痛,我说从胸口到肚脐周围到后腰都痛,他按着我右下腹的位置问痛不痛,我只能点头,疼的说不出话来。随后又是那一套流程,做彩超、验血,心电图,最后才终于安定下来,躺在急诊科的病床上打点滴,疼痛终于有所缓解,不知道是因为挂药水还是真的因为在医院跑这几圈,我精气神儿恢复了些。我翻看着各种检查结果,彩超显示“阑尾炎可能性大”,这会儿我倒是有劲儿调侃了,和思雨说,医院的检查结果这么模棱两可,医院不是最讲究科学吗,检查结果怎么这么不精确。等其他结果出来后,医生说我这大概率是阑尾炎,可以保守治疗,也可以直接切除,我和思雨选择了第二种。其实我挺害怕手术扎针输液这些西医手段的,只是历时十年的阑尾炎让我一分钟都不想和它共处了。以往每次检查都不知道病源是什么,如今知道了是谁惹的祸,我真的没法再忍了。
三、 住院
决定做手术后立马做核酸检测,准备住院,顺便等手术安排。等手术的过程中思雨回家去取生活用品,担心手术开始时他还没赶回来就喊了妹妹和妹夫过来急诊室陪着我,临走妹妹还给我手里塞了些钱,许是着急赶过来没来得及买东西,用上一代人看望病人的方式来表达关心。我知她执拗,也没再推搡,想着出院后买点好吃的给她送去。
22号晚入院后就开始了漫长的打点滴时光,因为手术安排到第二天,这一晚不能进食只能挂水。医院的陪侍床是一个可以展开成床的椅子,晚上思雨就睡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定了闹钟每半小时起来帮我看药水,药水滴完就按床头的呼叫铃喊护士进来换,一晚上俩人都没睡个囫囵觉。同病房21号床的大爷倒是精力旺盛,公放刷抖音到半夜,吵的23号床的阿姨频频叹气,是谁说在病房里容易产生同情心的呢~
四、手术
第二天在迷迷糊糊中开始,还是输液等手术。手术大约一点左右开始,手术室的大夫和护士都很温柔,照例问过过敏史,有没有戴假牙等问题后让我签字,告诉我一会儿打个麻药就睡过去了,一觉醒来就好了,不用担心。再醒来是在等待观察区,护士一直在喊我的名字,我努力地挣扎着醒来,意识清醒的那一刻,突然就万般委屈涌上心头,抽抽泣泣地哭起来。护士一边问我哪里不舒服,一边安慰我手术做完了,再哭就把伤口扯开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就回答说手术室的灯太亮了,晃到眼睛。然后听到他们和一个大爷讲,他全麻之后各种手舞足蹈不听指挥,我很想笑,却扯到了肚皮上的伤口,只好努力地平复当时说不上来的复杂心情。被推着回到病房的路上,看着房顶的灯一个一个向后退去,仿佛进入什么时光隧道,有点晕,一点儿都不真实。回到病房就开始生活不能自理的恢复生活。
五、恢复
医院的生活还算仅仅有条,每天早上护士都按时过来量血压和心率,相当于统一的起床标志了。医院规定七点半之前吃完早饭打理好各家卫生,陪侍椅也要按要求摆放整齐,八点左右有医生查房,询问患者的情况。什么时间该做什么都有护士安排,患者不需要操心,只需要配合。也有不配合的患者,比如21号床的大爷因胆结石住院,大早起来后就煮了一锅浓郁的方便面,馋的我口水直流,护士也很无奈。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口干的时候思雨就用勺子给我嘴唇沾点水。
术后第二天早上,护士过来帮我穿好衣服,让我坐着,说24小时后了尝试下地走动,帮助肠胃功能恢复。谁知下午我尝试走路时,一阵晕眩,思雨叫来护士,血压极低,无奈还是上床躺着吧。护士又重新把撤下的氧气给我吸上。后来重新尝试了一次,依旧下地失败。思雨觉得我身体太虚弱了,开始查找各种补身体的方子,什么鲫鱼汤啦,鸽子汤了的,听他说着我倒是有点想喝鱼汤了。术后第二天我的医嘱已经从禁食换为流质饮食,思雨就去买稀饭和汤饭给我吃,他也跟着我吃了几天汤汤水水。
恢复过程中比较难过的不是伤口疼,也不是虚弱,而是输液。从急诊开始输液,一直输了三天后,我的左手已经肿的像个馒头,一点都输不进去了,一输上液疼的哭爹喊娘的。护士说我的血管太细,含钾和维生素的药水又比较刺激血管,就会比较痛。护士给我把滞留针换成细一些的钢针,但是这就得每输一次扎一次针了。思雨知我疼,就一直帮我揉打胳膊和手,我慢慢也就睡过去了。醒来才发现一袋500ml的液体我输一晚上都没输完,新的一天只能扔了旧的输新的一袋,整晚思雨都在帮我按摩不曾休息。
入院第四天我终于能下地走动了,思雨才稍微放松些,晚上回家睡。早上给我做了拌汤和红薯带来,我总觉得他做的比食堂买的好吃许多。他变着花样给我吃,我也只能吃一点,吃几口就饱了,没过一会儿又觉得饿。输液的时候思雨给我用ipad打开电视剧,时间也就过的快了点。21号床转过来一个化疗的阿姨,每日需要紫外线消毒两次,每次消毒就是我和思雨在走廊上逍遥散步的慢时光,总觉得比往常奔波赚钱的生活要岁月静好一些。不过随着身体的恢复,思雨倒是不太听使唤了,让他帮我忙递个东西也挺为难,假装生气调侃他“我还是个病人,你就这么照顾病人的”,21号的陪侍大叔笑着说,“开始找你的不是了哇,这就是快好了”,思雨笑着应和大叔,满脸不情愿地听我使唤。他说等我出院后一定得好好犒劳一下他,起码洗碗的活儿这一个月是我的。我寻思着这是和我换工呢,不过看在一周的陪侍的确不容易,暂且不和他计较喽。
21床的阿姨总是在发脾气,大约是因为难熬吧,一但吐开就要把胆汁都吐出来,非要打一针才能安定下来。陪侍的大叔脾气倒是很好,把阿姨当个小孩子哄着,给她捏捏肩捶捶腿的,看起来阿姨就没那么辛苦了。阿姨难受呻吟的时候,大叔就哄着说“这又唱起歌儿来啦,没事了啊,没事了”。午饭时间阿姨的侄女儿打来电话,阿姨边讲话边抹眼泪,说着太痛苦了不想治了的话,一会儿又宽慰自己有病就得治疗。我替她难受,想着如果是我就不治了,不愿受罪,人活多久能满足呢。但转而又反思,疼痛是难熬,可是谁不是为了一点微弱的希望坚持下去呢,大部分人活着不是为了自己。
23号床的阿姨很热情,话也多,但不会让人厌烦。她把自己带的苹果给我吃,告诉我鸡蛋蛋黄煮黑了是致癌物,一定不能再吃了,见我想去卫生间就主动搀扶怕我摔倒,告我嘴里常含块儿糖就不容易头晕了。临住院我叫思雨帮我从家带一本书来,没想到他随手拿了一本杨绛先生的《我们仨》,倒是很符合心境了。思雨见我好转,无事就下楼透透气,我则坐在床上看书。阿姨会主动和我讲话,我起初边看书边简单回应着,后来阿姨给我看孙子的照片和视频,我索性放下书听她讲故事了。听她讲这一生,她照顾爸妈老去,照顾公婆老去,又陪伴姐姐老去,所以她不担心自己的病,好人一生顺遂。阿姨心态很好,我出院那天她进了手术室,没能知道她的结果,但我相信她说的好人一生顺遂,祝愿她早日康复。
六、出院
医院床位紧张,医生见我恢复的还可以,帮我把引流管拔掉就可以出院了,那时我才知道自己肚子里埋着一根那么长的塑料管子。临走时已经有人在等候床位,我和思雨和21号说了早日康复之类的话便下楼了。后来觉得这话说的多余,又该让那个敏感的阿姨难受了。回家路上思雨开着车,肉眼可见的心情好,就像去年我被集中隔离二十多天后“出狱”时一样。回家查看票据才知一个阑尾炎手术竟花费了一万元之多,虽然能报销部分,但仍觉得有点浪费医疗资源了。
住院时病首垢面不愿见人,加之医院不允许探视,所以手术没有告知亲友。出院后也觉得小伤着实不必大惊小怪,因而也就不再讲了。所以接下来就是自己安心静养了,难得的属于自己的悠闲时光。
2022.3.1 晋中榆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