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阳筝,阳春三月的阳,风筝的筝。我住在迷鸢谷,这儿,开着大片大片的鸢尾花。
我不知道在这里住了多久了。我只知道,从前,是有人陪我住在这里的,那是一个很漂亮却又从来不会笑的女人,她是我的师傅。她总是在花丛中喝的烂醉,然后睡去,醒来。一遍一遍的告诉我,不要去爱任何人。那时的我觉得好笑,有什么东西会让我宁愿哭着用酒浇灌的去爱。我知道师傅的伤情,也曾在无数个黄昏听她絮絮说起。可于我而言,那便只是话本上写满的无数情爱段子而已。换取的,不过是一时的伤怀与同情。后来,师傅离开了迷鸢谷,在一个我不知道的白昼或夜晚。许是师傅看不惯我对她故事的冷漠,又或许,她顿悟了,不再日日买醉。想要出去刀削那昔时的负心汉。而这种种,不过是我闲来无端的猜想。只不过,后来,这诺大的迷鸢谷,只人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可我并不觉得孤独,可能是没有牵挂,没有向往。所以才不会觉得寂寞。我仍悠闲的打理着我的花圃,偶尔去谷口的草地上放放风筝。日子总是像潺潺流水,安静的从指间滑过。
现在我还在想,那天,我是不应该去放风筝的。明明都没有一丝风,可我还是去了。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我遇到了那个让我终身难以释怀的男子。那时候的他,满身血污。倒在谷口的花丛里。我从来不否认我是个寡淡之人,可寡淡并不代表我会对别人的性命熟视无睹。于是,我救了他。
我都忘记了是怎么把他带到了谷里,却清楚的记得他身上那密密麻麻的伤口。让人触目惊心。但那张擦去血污的脸却是如此的好看,就像阳春三月的风,轻轻的撩动了我的心弦。
没过几日,他的伤便渐渐好转。开始可以缓缓而行。在花圃浇花的我每每回头,总能看见,他披着我洗干净的白衫。倚在门角,微风拂过他的面孔,带下的几缕发丝轻轻的在阳光中飘扬。那一刻,我承认,我产生了错觉,曾淡如止水的心开始重新跳动,三月的阳光,让我感到晕眩。
后来的故事超出我预料,又或者说。那才是我想要的预料。我们如话本里的痴男怨女,迅速的坠入了爱情的长流。他在我抚琴时以长笛伴奏,摘下鸢尾花轻轻的插在我的发间,他陪我一起去相遇的谷口,轻轻的把风筝放上蓝天,他在我耳边轻语不变的誓言,拥我在葳蕤的花丛中看漫天萤火。那时后,日子泛着的是氤氲的香甜,那时候,我傻傻的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欢笑着在流年中荡漾。尽管那时候的我对他一无所知,只知道清逸“海风”是他的名字。
我以为他会是一直只属于我的风,高高的把我举上蓝天。可我并不知道海风并不适合风筝,他会把她卷上蓝天,撕碎,然后无法复原。
后来的风离开的很突然,许是谷中太静,给不了他想要的波澜壮阔。而我与他的那场风花雪月,在鸢尾花的一季季交替中。却不见变淡。我和他一起放过的那只风筝,静静的趟在谷口的花丛中。却再也没有飞上过蓝天。
而后来的我,也学会躺在花丛中,静静的喝酒,睡去,醒来。我的徒弟,她正蹩着眉角,听我讲那一遍遍重复的风花雪月的故事。
后记:我最终还是离开了这待了不知多少年的迷鸢谷,这时候的我,已不再日日以酒浇愁。我也明白了,这谷原先的主人为何种下漫天的鸢尾。我知道,这是劫,而我是劫里那只注定等不到风的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