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讲述妙玉、邢岫烟、薛蝌、篆儿。邢岫烟为什么要向妙玉学认古文奇字。
妙玉
《石头记》第五回:后面又画着一块美玉落在泥垢之中。其断语云: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
可怜金玉质,落陷污泥中。
世难容: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天生成孤癖人皆罕。你道是、啖肉食腥膻,视绮罗俗厌。却不知、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辜负了,红粉朱楼春色阑。到头来,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好一似,无瑕白玉遭泥陷;又何须,王孙公子叹无缘!
妙玉,人物原型为朱谋㙔。
朱谋㙔(1564-1624),字明父,一字郁仪,私谥贞静先生,江西南昌县人。宁献王朱权七世孙。封镇国中尉,摄石城王府事。
明文学家、藏书家、金石学家。自幼博览群书,通晓朝廷典故。万历二十二年(1594),被推荐管理石城王府事务,主持王府30余年。其间,约束宗人,不为地方官府及民众制造麻烦。闲暇之时,闭户读书,好易学、天文学、地理学及文字训诂之学,病危时还与诸子说《易》。
朱谋㙔著书百有十二种,皆手自缮写。有《周易象通》8卷、《诗故》10卷、《骈雅》7卷、《藩献记》4卷、《豫章耆旧传》3卷、《玄览》8卷、《异林》16卷、《金海》120卷、《水经注笺》40卷、《古文奇字》12卷、《枳园近稿》、《春秋戴记》、《鲁论笺》等112种,是明朝最博学、著述最多的人。
《耳新》:王孙谋㙔,字郁仪,以中尉摄石城王府事,权埒郡王。然秉质端尚,造次必于礼教。瑾户读书,绝粉白、丝竹、绮纨、鲜腆之奉。尤喜延接四方士,以声气相悦慕者,岁无虚日,与人交久愈笃。理藩政积三十年,人以宁一。著书百有十二种,皆手自缮写。稿至数易,未尝假手书佣。易箦前二日,犹与诸公子说易,指示诗文宗尚。是夕有星光大如斗,坠里中,左右阛阓相惊告,栖鸟皆鸣。越二日而公逝,南州人士私谥之曰贞静先生。有子八人:统鍡、统錋、统锽、宝符、统鐏、统钲、统镶、统钻,皆贤而好学,世谓其远过荀氏八龙。
徐兴公《鳌峰集》过孝穆绿天馆题赠:
扫轨深栖度岁年,书籖药裹有淸缘。
谁知名邸贤王后,肯学长斋绣佛前。
茗色浮香应胜雪,蕉阴凝绿不分天。
传家各擅杨云赋,惟有童乌可授玄。
妙玉。朱谋㙔,谋,有妙的意思。
王孙公子叹无缘。朱谋㙔是明朝宗室宁王王孙。
妙玉在玄墓蟠香寺出家,蟠香指藩王香火后人。
妙玉住在西门外牟尼院,指江西。
妙玉住在栊翠庵。朱谋㙔住在绿天馆。栊翠庵,取名参考了福州雪峰寺扆翠寮。
栊翠庵,栊中有龙,指朱谋㙔是龙子龙孙。
邢岫烟说:“我所认的字都是承他所授。” 朱谋㙔著有《古文奇字》。
妙玉带发修行。朱谋㙔爱好佛教,徐兴公《鳌峰集》过孝穆绿天馆题赠:“谁知名邸贤王后,肯学长斋绣佛前。”。
妙玉茶具精洁。朱谋㙔作为王孙,生活优裕精致,爱好品茶,“茗色浮香应胜雪”。徐兴公赠送朱谋㙔自己写的茶学专著《茗谭》,正是投其所好。
妙玉瞧不起侯爵,因为自己是宗室王孙。
妙玉最喜欢范成大的诗句“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自称“槛内人”。
明朝对于藩王禁锢很严格,不准出封地,名为藩王,实为坐牢。宁王造反,被王阳明平定,明朝对宁王子孙的禁锢更加严格。槛内人意指囚犯。范成大原诗是铁门限,《石头记》改为铁门槛,突出监牢的监字。
朱谋㙔被监禁的坐牢生活优裕风雅,表面风光,但是内心并不开心,只有死了,进了土馒头,才能解脱。
《石头记》第五十回,贾宝玉去妙玉庵前摘红梅花。朱谋㙔园中有红梅。
徐兴公《鳌峰集》同宣仲叔虞集郁仪园看红白梅花。
《石头记》林黛玉、贾宝玉、薛宝钗到栊翠庵喝茶,是糅合了两件事情。
一次是万历四十六年戊午(1618),徐兴公、谢肇淛到江西拜访朱谋㙔。林黛玉没有去。
一次是徐兴公、林宠、高景倩到福州雪峰寺扆翠寮喝茶,接待者是定林上人。薛宝钗没有去。
徐兴公通过移花接木,就这样把身在江西的朱谋㙔,搬到了福州,进入了小说的主角林黛玉、贾宝玉、薛宝钗等人生活的圈子。
朱谋㙔是徐兴公重要的合作者,曾经帮助徐兴公校定《文心雕龙》。徐兴公所作“三言”《喻世明言》、《警世通言 》、《醒世恒言》,朱谋㙔写了序言,署名绿天馆主人。《石头记》写的都是作者徐兴公身边的朋友,大多数是福建人。朱谋㙔是《石头记》中没有去过福建的极少数人物原型。
徐兴公和贾母原型曹学佺都爱好《文心雕龙》。徐兴公、曹学佺、朱谋㙔校订评点的《文心雕龙》是极为重要的版本。
徐兴公《红雨楼文集》寄曹能始:《文心雕龙》弟已用心雠校,去年见欎仪王孙,亦有校本。又有发吾复者,弟亦抄归。兄所校定者,可着书手抄一本,寄我参酌之,以便异日梓行,何如?
徐兴公《红雨楼题跋》文心雕龙:刘彦和《文心雕龙》一书,词藻璀璨,俪偶豊赡。先人旧藏此本,已经校雠。火勃少学操觚,时取披览。快心当意,甘之若饴。每有缀辞,采为筌饵。此羊枣之嗜,往往为慕古者所窃笑也。然秘之帐中,积有年岁,非同好不出相示。
又:此书脱误甚多。诸本又皆传讹就梓,无有详为校定者。偶得升庵校本,初谓极精。辛丑之冬,携入樵川。友人谢伯元借去雠校,多有悬解,越七年始付还。余反复讽诵,每一篇必诵数过,又校出脱误若干,合升庵、伯元之校,尤为严密。然更有疑而未信,不敢妄肆雌黄,尚俟同志博雅者商略。丁未夏日,徐惟起。
又:《文心雕龙》一书,余尝校之,至再至三,其讹误犹未尽释。然彦和博综群书,未敢遽指为亥豕而臆肆雌黄也。今岁偶游豫章,王孙郁仪素以洽闻称,余乃扣之,郁仪遂出校本相示,旁引经史,以订其讹,详味细观,大发吾复。郁仪仅有一本,乞之不敢,钞之不遑,而王孙图南欣然捐家藏斯本见赠。余方有应酬登眺之妨,郁仪又请去重校,凡有见解,一一为余细书之。灯烛下作蝇头小楷,六十老翁,用心亦勤,爱我亦至矣。今之人略有一得,则视为奇秘,不肯公诸人;偶有藏书,便秘为帐中之宝,若郁仪、图南真以文字公诸人者也。郁仪名谋㙔,石城王裔;图南名谋堚,弋阳王裔;皆镇国中尉。与余莫逆。时万历己酉十一月二十八日,徐惟起书于临川舟次。
万历四十二年甲寅(1614),凤姐原型陈一元时任御史,巡抚江西。徐兴公和陈一元意欲在江西刊刻北宋福建文学家蔡襄《蔡端明文集》。徐兴公写信请求朱谋㙔帮助校正《蔡端明文集》和徐兴公《蔡端明别纪》,并考订徐兴公亡友陈荐夫的遗稿。徐兴公赠送朱谋㙔自己写的茶学专著《茗谭》。
徐兴公《红雨楼文集》寄欎仪宗侯:北湖浮斝,南浦分襟。忽尔五年,恍然一梦。言念明德,自不可谖。不佞偃息故山,贫也非病。且懒胜嵇生,不获题书一问。故人无恙,此中脉脉可知也。缅想殿下著述日富,千秋事业总属操持。续有杀青,愿以教我。迩者敝友陈四游直指过家,文酒朝夕。不佞每诵雅望不置,而直指君深向往焉。兹往将以《蔡端明文集》梓之豫章,而不佞所辑《别纪》附其末,必借重大方为一校正。更携有陈孝廉荐夫遗稿,并谋剞劂。统祈留心考订,直指公当重有报也。社友游元封中道不禄,家计萧然。郎君子腾,挟其遗稿,谋刻贵藩,以垂不朽。惟一从臾之,地下之感深于地上矣。外《茗谭》一帙,附求博笑,临楮神往。
万历四十七年己未(1619),徐兴公到江西南昌,得到朱谋㙔等王孙公子以及喻应夔、喻应益、陈士业等人的热情接待。朱谋㙔的侄儿朱统䤩,字安仁,弋阳辅国中尉。著有《挹秀轩集》,风流文雅,特别喜欢徐兴公,后来专门化名出游,到福州看望徐兴公,留连半载,才回南昌。徐兴公在崇仁,淫雨弥月,朱安仁冒雨前行三百里赶到崇仁,和徐兴公会面。徐兴公居住在逼窄僧寮,上漏下湿,朱安仁毫不嫌弃,朝夕相处,几天之后才离去,可见两人交情深厚。
徐兴公《红雨楼文集》唁伯堤王孙:方图买舟西下,而淫雨弥月,乡思转深。适安仁丈不远三百里,冒雨相访。
徐兴公《红雨楼文集》寄喻宣仲:弟不能作命驾故事,而安仁不远三百里之程,栉风沐雨,其谊至高。所苦者僧寮逼窄,上漏下湿,绝无登览之处,辜负远来至意。
朱安仁的哥哥朱统銍,字梦得,喻应夔、喻应益,都曾经到访福州。
徐兴公和江西友人的友谊是徐兴公生活中的重要部分,徐兴公把朱谋㙔写作妙玉,并不奇怪。
《石头记》第五回秦可儿住的地方富丽堂皇,环境描写参考了南昌王府,摆设的假古董则是讽刺徐兴公的朋友倒卖假古董的王穉登。
南昌敬叔王孙有燃藜阁。《石头记》第五回提到一幅《燃藜图》和一副对联:世事洞明皆学问 人情练达即文章。
六朝无名氏《三辅黄图·阁部》:“刘向于成帝之末,校书天禄阁,专精覃思。夜有老人著黄衣,拄藜杖,叩阁而进,见向暗中独坐诵书,老人乃吹杖端烟然,因以见面。授‘五行洪范’之文……至曙而去。请问姓名,云,我是太乙之精。”
燃藜,是苦学的故事。徐兴公少年放弃科举,反对苦学,但是也给面子写了诗称赞敬叔王孙的燃藜阁。
徐兴公《鳌峰集》题敬叔王孙燃藜阁。
邢岫烟
邢岫烟是《红楼梦》中邢忠夫妇的女儿,邢夫人的侄女。她家道贫寒,一家人前来投奔邢夫人,就在大观园迎春的住处紫菱洲住下。邢岫烟生得端雅稳重,知书达礼,被薛姨妈看中,央求贾母作媒说与薛蝌,后嫁给薛蝌。
邢岫烟,人物原型是沈野。
沈野(?-1608),字从先,吴郡人。
万历二十八年(1600),应曹学佺邀请来到福州。次年八月朔日,沈野返姑苏。
沈野家境贫寒。精砺诗艺,有《卧雪》、《闭户》、《燃枝》、《榕城》等集。沈野还精通医术,著有《暴症知要》。
《福建通志》:「沈野,字从先,吴人。为人孤介寡合,僦居吴市,下帘卖药,虽甚饥寒,人不可得而衣食之也。曹学佺见而激赏之,延置石仓园,题其所居之室曰:‘吴客轩’。好饮,与谢肇淛、徐熥、徐火勃兄弟友善。学佺尝嘲之曰:‘半夜号眺常索酒,一生毷氉自圈诗。’有《卧雪》、《闭户》、 《燃枝》、《榕城》诸集。」
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为人孤僻寡合,不能治生,僦庑吴市傍,教授里中,下帘卖药,虽甚贫寒,人不可得而衣食之也。曹能始见其诗,激赏之,延致石仓园,题其所居之室曰吴客轩’。好饮,每夜半大呼索酒。矜重其诗,徘徊吟赏。自能始、 徐兴公兄弟外,不轻示一人。能始尝嘲之曰:‘半夜号眺常索酒,一生毷氉自圈诗。’亦可想其风致也。有《卧雪集》、《闭户集》、 《燃枝集》、《榕城集》诸集。王伯谷、徐惟和、曹能始为叙。」
沈野工诗文,善治印,所往来之人,亦多为当时文士,其与谢肇淛、范讷、陈履吉、徐熥、徐兴公兄弟等极友善。
《静志居诗话》:「其乐府能盘硬语,颇饶古意。」
徐兴公的哥哥徐熥《沈从先诗序》:「从先贫,不能为孺子设榻,……集乐府古诗,取材于汉近体,得格于唐要,皆抒所自得意。……履吉谈从先时,云其娟娟韶秀,有安仁、叔宝之风,……」
沈野喜好印章,一生潜心印学研究的成果,多为创见,少前贤迹痕,著有《印谈》一卷,存《遁谙印学丛书》,是明代众多印论中一部很有特色的著作,印学价值甚高。铅椠之暇,惟以印章自娱,每作一印,不即动手,以章法字法,往复踌躇,至眉睫间隐隐见之,宛然是一古印,然后乘兴下刀,庶几少有得意。
曹学佺《读沈先生传有述》以下二首为沈野作:
我闻沈先生,吴门隐君子。
嗜酒率眞性,鼓琴挟长技。
荷蒉时入城,一过皇甫氏。
偶闻操音者,指其为下里。
阍人走以吿,宾客相骇视。
开门延之入,曰侬乃解是。
先生据上坐,兴发不能已。
为一鼓再行,声响妙入理。
飒如松上风,泠如涧中水。
主人语宾客,洋洋哉盈耳。
更衣请张饮,恭敬一何侈。
先生作上客,笑谈压珠履。
持酌便至醉,日暮座上起。
主人问姓名,先生以为耻。
从者送归途,解衣掷还彼。
竟不知何人,但目为狂士。
沈野出名和徐兴公的哥哥徐熥有关系。
姚旅《露书》:姑苏沈野作《寒食诗》:“厨下由来烟火断,不知寒食是今朝。”徐熥赏其语,往访之,及进阊门,重门已闭,进退不得,因于檐下坐一夜。沈因是得名。
岫,分解为山、由。山、野义近。由、从义近。《燃枝》生烟。
徐兴公《笔精》岫:《尔雅》曰:「山有穴曰岫。」陶渊明云「云无心以出岫」是也。谢晖云「窗中列远岫」,徐季海云「孤岫龟形在」,皆误用耳。后世尽以岫为峰,去《尔雅》远矣。
邢岫烟为什么要向妙玉学认古文奇字。一是出于沈野的职业需要,二是朱谋㙔写了《古文奇字》。
朱谋㙔写了《古文奇字》,沈野善治印,必须认识古文奇字,必须学习过类似的书,现实中朱谋㙔、沈野多半没有见过面。邢岫烟跟妙玉学认字,丫鬟名篆儿,指篆文,丈夫叫做薛蝌,指蝌蚪文,都和治印篆刻有关。篆儿、薛蝌是功能性的名字,不一定实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