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人生来就聪明,二十岁左右学会了吹牛皮,天文地理,人间万象他都会编造得离奇古怪。
村子里一些人憎恶他,就在背地里,甚至当面叫他“二杆子”,“半吊子”,“假在行”。
农村落实土地承包责任制前后他一直外出打工。逢年过节从工地上回家,不管乘拉水泥砖瓦的大卡车或顺便爬上贩菜水的手扶拖拉机,一到家乡就大大咧咧,给乡亲熟人逐个儿散纸烟。
土地、牲畜划分到户的第三年坦人交了好运,在工地上当二三十个民工的小工头,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有情况”。一来责任重大工作忙碌,二来对承包地的耕种漠不关心,就彻底地劳累了老婆。
第四年春播,当时商店里销售高价和平价两种化肥,他本事大倒腾了成十袋平价化肥打发手下的民工送到家里。老婆联系亲朋邻居把庄稼种上了。
天爷雨下得及时加上化肥施得多,坦人的十亩小麦和交连地畔两户脱产干部家的小麦长得一样茂盛。邻居们说:“不会种庄稼的坦二杆子,庄稼却长得比我们的好。看来庄稼也是溜尻子的草!”
小麦成熟了。邻居的基本都收割完了,只剩坦人和连畔两家干部的暂没收割。
老婆捎话带信并托人在小镇的邮电所里打电话,让坦人赶快回家收割小麦,不然就黄过时了。坦人总答复不要焦急。
一天,坦人向总工头请假,然后领了二十个年轻力壮的民工,从工地附近搭班车赶到家乡小镇。到小镇上天已黑了,离家还有十里的山路。坦人就在小镇的饭店里给大家安排吃住并准备足第二天的早餐和饮料。
交过夜的两点钟大家吃饱了凉拌的猪头肉,喝足茶水和饮料就匆匆往麦地里赶。
赶到麦地天还一片黑暗。坦人顺手一指“这块就是我家的麦子。”大家趁天气凉快就下手拔麦。
坦人抄近路去了家里让老婆准备中午吃凉面,给老婆一个惊喜。
中午十一点左右坦人骑自行车去麦地,半路上碰见拔麦的一帮小伙子。原来麦子拔完并将麦梱子也码好了。坦人很高兴地领上大家到家里吃饭。
饭后碗一丢匆匆又去撵班车,二十个小伙子民工是坦人偷偷带出工地给自己拔麦的,被上级工头知道了有麻烦。
坦人回到工地的第二天中午,接到县城什么单位主任老吕的电话:“坦人吗?你好你好!哎呀,确实费心给我帮了大忙。今年呐,这个这个我很忙呀。啊,春节吧,春节回家请你好好喝一场。我家里还有那个那个西凤酒,……”原来坦人领民工把邻居吕主任家的麦子给收割了。
坦人正哭笑不得,守电话的小黄又喊:“坦叔,你的电话。”
坦人又跑到电话室里接电话,是老婆打来的。
老婆拖着哭腔:“人把你叫二杆子没叫错,心坏了眼总没有瞎,连夜把吕主任家的麦子收割完了,应该收割的还长在地里,……”
坦人一听老婆的数落倒提起精神来:“你急啥嘛,麦子多长一天多上一些面嘛,妇道人家懂个啥嘛,我大小是个领导嘛。本来就是给吕主任家去拔的,我和吕主任有情况,张扬出去村里人会说我溜主任的尻子,所以就连夜拔结束,你连这个都不懂吗?明天我打发人给你三百元,用二百五十元雇人拔麦,剩余的五十元给你买上一条三合一布料的喇叭裤,人家城里人兴时穿喇叭裤和皮凉鞋,……”
坦人接罢电话迈出电话室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念叨:“人倒霉、屄生疮,买了个收音机没秦腔。”
正在电话室门外阳光下裸露着多半个上身洗披肩发的电话员小黄,听到“买了个收音机没秦腔”就随口问:“坦叔买的收音机几个波段?慢慢地寻陕西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