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大舅:您好!
大舅走了!今天是您第五天了。从前天到南京吊唁,不管梦里还是路上,我的心情一直在悲痛中,一件件往事浮现了眼前。让我不能释怀。写出来,追忆您的音容笑貌!激励前行!
大舅叫董延钊,“钊”是李大钊的“钊”。李大钊是呼唤马克思主义救中国的第一人。他的“铁肩担道义,妙笔著文章”的理念,大概深深地影响了大舅,取名字“延钊”。第一次听到大舅叫董延钊的时候,立即联想李大钊。那时,我正在读四年级,刚学过一篇文章《16年前的回忆》,是他的子女回忆他们的父亲为国为民英勇救义的那天坦然无畏的壮举,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我听到大舅这个名字的时候,怎能不联想到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这么一个情怀。
大概上世纪七九年暑假,那时我读过五年级了。我跟着外婆跑了十几里路,终于到了大舅家。大舅家后院是条堰沟,堰沟很深很深,连大人过堰沟,平地上都看不见大人头顶。夏天一涨水,过堰沟大人都小心翼翼,“摸着石头过河”,别说小孩子过堰沟了。这时,外婆是千叮咛万嘱咐的,看好胜利(我的乳名)别过沟。可是到小舅家必须过堰沟,而且堰沟北面,是外婆家的一片杏林,足有十来棵。硕大无比的杏树上,结满了青杏、青黄杏、黄杏,像天上的星星。它们有的探出小脑袋,有的藏在树叶后,看着这新奇的世界。这时,外婆的活来了。她一天十趟地跑向杏行,吆喝吓飞鸟雀啄食黄杏,同时捡拾调皮掉落的黄杏,分给邻居百世的孩童吃。酸甜酸甜的,能把牙酸倒,也就吃那么三五颗。当我闹着也陪着姥姥看杏行被允许了,这时外婆迈着小脚,极其麻利地挪动着。她一面牵着我的手,一面自言自语着,要我当心当心。堰沟的水刚好舔着你的小脚丫,非常惬意,外婆要我当心当心,赶快走开。杏行望不到头,一地杏儿金黄金黄。外婆说,熟透了卖不急,落一地不值钱,却是最甜的时候。不能贪吃啊!
在大舅家过了大约两周吧,每天忙着学校教学的大舅,终于坐下来问我,有问题吗?我开始支支吾吾的。问吧不好意思,显得自己笨,况且还不知道问什么问题;不问吧,大舅还会问下去,不会轻易放过的。大舅和蔼地说道,不懂就要问。学问学问,不问光学,难免孤陋寡闻,又学又问,才能够博学多才。我正好复习到比例尺的认识应用。翻到比例这一页,指着比例说,大舅比例尺是怎么计算,我不懂您给讲讲。大舅接过书本,看了看说,比例尺,就是图上距离和实际距离的比,你看在这幅图上,图上一厘米,它表示实际100米。这两个数据的比就是一厘米比上100米化简成1:1万。这是缩小比例尺,根据这个关系式,知道两个条件就可以求第三个。这个例题你琢磨琢磨,懂了吗?还有不懂问题?我点了点头,连忙说懂了懂了。大舅,您讲的很好!其实,我是一点也不懂。什么图上距离,实际距离什么比,我懵懵懂懂的一点也搞不清楚。可是大舅讲了,你说不懂吗?显然并不是大舅讲解上的问题,而是一连串概念不清;你说懂吗,可我一点也不懂,我还是说懂了,撒了个慌。后来当了老师,在教学数学的时候,我就尽可能的把数学变得好懂好玩。做数学实验,好操作重感悟,让数学在脑海里扎根发芽开花结果。
大舅一毕业就到了安国中学执教。那时候他经常两周一趟的到距离安国中学七八里路的西南角——大舅的大姐家——我们的家去看看。大舅骑辆二八杠自行车,身材魁梧,声音爽朗,满面春风,热情开朗。大舅喜欢下个象棋,一到我们那儿,就和邻居老爷杀上几盘,同时聊一聊眼下的见闻。大家都说大舅,见多识广,为人和气,是非常好的老师。大舅知道我,学习很踏实,很勤奋,所以格外地关心我。八四年上安国中学复读的时候,大舅就调走了。留下了一个多月的粮票,让我在学校里搭伙吃饭。那时候生活条件差,相比来说有着月把的粮票就好多了,除了周末回家拿点咸菜、烙馍。平时,就在学校食堂里,跟着老师食堂,吃点热饭,喝点热粥,偶尔吃点荤,已经很不错了。每每想来啊,我都非常感谢那段非常富足的时光。同时深深地体悟当个国家人员的幸福。一个月的粮票生活,让我对铁饭碗生活充满了向往,我也要有个饭碗端着的想法萌动开了。接下来我考上了沛师,端上了铁饭碗。预选全乡第一名,参加中专考试全县第一。大舅和我的父亲,还有我的班主任郭老师,考个铁饭碗,跳出龙门很不错啦。一年四季的,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大舅又说,上了沛师之后啊,可以再深造嘛。可我当时,认为自己性格不适合当教师,可心里呢,又非常喜爱当老师。这样不情愿的矛盾的心情啊,竟然伴随着度过三年的沛师生活。在一个月里,我的矛盾心情一直没有平静下来,大舅给我接连邮寄两三封信,谆谆教诲我,给我举例子讲道理,先上好沛师,珍惜眼下难得的条件,打好基础,再求发展。大舅又用他们学校分配的沛师毕业生,通过自学考试复习,参加高考,考进了理想的学府,这样教育故事,安慰我鼓励我踏实好学,不负青春,不负亲人的厚望。可惜我当时,太愚笨,太任性,不理解大舅的良苦用心,在沛师看了很多杂书,读了不少教育方面的专著。
工作后,我胆小怯懦,不会管班,教学一塌糊涂,教学理想一度沉没,辜负了大舅曾经为我的工作找过老同学,熟人好有个照应的面子。可惜,性格懦弱的外甥,没有给他老人家挣面子。也就跌跌撞撞,逐步成长中。多少年的教学工作,在慢慢地磨练了意志,改变了性格,站稳了讲坛,走出自己的教学路。
每次见到大舅,大舅都关心地问我的职称问题,学教不一可不行啊。一定要拿文凭,评上高级教师。以后每次见到大舅,汇报教学路走对了,在教学这个舞台上,一定能实现自己的初心梦想。后来靠自己的努力,自学数学本科,走好教科研路,取得了高级职称。
大舅退休后,随着子女去了南京,在南京生活定居下来,我们见面的机会也很少了。母亲身子骨不好,大舅啊经常念念有兹,而且一年一两次的返回老家,小住一段。看望亲戚朋友,特别是我的母亲——大舅的老姐,并且给一部分零钱用。大舅和母亲的姐弟情情深似海。母亲说,大舅读高中、师范的生活费用,都是当年母亲做苇席、草帽编织,外公拿集上售卖挣来的钱供养出的。大舅怎能惦记他这个老姐的恩情呢?大舅三年前的那一年,曾接母亲回老家住了一周多,那是最幸福温馨的时光。
大舅,您的心意,我们做晚辈的牢记在心,并且继承下去。侍候好母亲,教育好后代。您安心走好!到另一个没有痛苦、悲伤的国度!
现在大舅走了。在送他的两天里。我深刻地感受到了他的清贫挚爱,爱家庭爱孩子,爱亲人,有担当;他积极向上,锻炼豪爽,高风亮节。
大舅,你虽然走了,但你的精神已经刻在我们心中,我们将做好我们自己。
大舅,一路走好。
安息吧!亲爱的大舅!
外甥 胜利
2023.6.15.于安国中学南楼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