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书架


来北京五年有余,共计搬家八九次左右,住过主卧,住过隔断,住过公寓,住过暗无天日的小黑屋……这是我成长的一部分。每个房间,都有那个时段的记忆,有的刻意被遗忘,再不愿提及,有的被深深埋藏,碰到就有些疼,有的,带着阳光,和美好的记忆。而每次与他们的相逢,也有不同的心境和状态,那是不同的故事,那时候的故事。

我一直期待着能在一间房间一直的住下去,曾经想着是在北京就不要换,后来奢望着四五年也行啊,再后来期盼着,哪怕两年也行啊,然后终于知足,1年也不错了。就这么一点点妥协下来,生活中很多的东西就都成了将就。很早很早以前,在我还没有独立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我就想,以后啊,我的房间一定要有个大书架,大的盖住整面墙,然后有大地图,大沙发,很多很多的毛绒娃娃,有花花草草,有瓶瓶罐罐,有风铃,有音乐盒,有玩偶摆件。但频繁的搬家让我一次次的发觉,有时候你的所爱,会成为你的负累,所以每次搬家都会送出去几本书,其实我很舍不得,其实我最舍不得的就是送给别人书了,你知道,那是我的心爱之物,但收到的那个人,一定没我那么爱它,而我和它的缘分,还有曾经我们的那段记忆,我读它时候的心境,或许还有那时候的笔记,都要在送出去的那一刻被切断,你知道我有多不舍得……可随着年岁的累积,这些书成了我搬家最大的负累……可是我明明想像个土豪一样,买好多好多好多的书的……还有那些小东西啊,那是我在西塘带回来的瓶子,还有我在鼓浪屿带回来的贝壳,还有阿拉善的石头~我多想啊,在那些经过的途中多带些回来,可他们都在我搬家的过程中遗失或丢弃,你知道我很舍不得的,就像丢掉我的一个故事,虽然它只是一个玻璃瓶。

所以啊,我控制着随行物品的数量和重量,随时准备着搬家,所以,一直没有我的书架,一直没有我的大地图,一直没有我所爱的花花草草,事实上自从那条鱼儿被我养死了之后,就再没侍弄过另一个跟我不能语言沟通的生命。

好像话题扯的好远,这次搬家,找了好久,突然意识到,也许以后这样的日子还要好久,那么我要好久,都不能拥有自己的一个书架,自己的一朵花,这真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更残忍的是,我却一直在应付着生命。即使明天就要离开,我也应该按自己想要的布置完,躺在这样大床上,被自己整理过后的氛围包裹,安眠一晚,哪怕醒来就要离开,我突然想这样做。是的,房子有很多不如意,生活有很多不如意,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搬走,但我想从此刻开始着手布置自己想要的样子,去买个书架,买来格桑花的种子,改天或许应该再买束鲜花,抑或寻几株野草,插入白瓷花瓶,或是我从厦门涂鸦回来的那只猫瓶,大地图也应该快到了,可是喜欢的书架真是好贵啊,想着不久后会搬家,想着以后会离开,又开始觉得,这是一种没必要和浪费……哦,就是想到这里的时候,我想着住的这些个房子,有最喜欢的那个,但最让我怀念的元素,却不在最喜欢的那个房子里。我如此怀念的是PXWF的那个公寓,朝北的大窗户,窗户外面是荒芜的森林,虽然仍然终日没有阳光,但那视野是极好的,我有一个自己的小厨房,卫生间,最重要的是,在那里,我有一个书柜,是上个租户留给我的,当时立马喜欢上的,也是因为那个书柜,虽然它很破旧,破旧的也许都不值10块钱,但那是我住过的所有房子里,最让我怀念的东西,我当时甚至以为,在那里就一直住下去了,但我终究,还是搬走了。

是的,每个房间里的夜晚,我都会想念自己的那张床,与其说是那张床,不如说是抚在我脸庞上的月光。在老家,我有自己的房间,那个房间是我小时候期待已久的,在家里盖新房的时候妈妈特意对我说的,以后我就有自己的房间了,那时候小小的心呦,满溢着的感觉,真好。那个小小的房间,爸爸做的双人大床,书桌,衣柜,有我贴在墙上的海报,夜晚不拉窗帘,月光就那么照在我的脸上,我觉得无比踏实,夏天蝈蝈就在我的窗下鸣叫。每个房间里,我都会想念我的那个房间,然后试图让月光放肆的照进来,但北京的阳光很贵,北京的月光也很贵,稀稀两两的月光,我看着它,聊以催眠。但我隐约觉得,或许,真是再也回不去了。或许,这样的日子,还要好久。

我的手太慢了,刚才想到了,打到这里已经忘却,或许是跑题太远吧。是的,我要买个书柜,我的大地图要到了,我想,即使下一秒会离开,我也应该努力过好这一秒,那些我们所爱的,纵是成为负累,我们也总该能够解决的,更何况人生里很多事,只需要“大不了~”的一个心境就可以化冰为水的。

请不要让你的花儿等你,不要让你的那本书等你,不要让你的那粒种子等你,重要的是,你不要应付你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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