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
高中毕业前夕,因父亲支援三线工作调动,我提前离校。
随父亲离开了湖南省湘潭市国营江南机器厂。到了湖南省辰溪县国营红敏化工厂。我下乡就是红敏知青了。
1974年2月20号,天气很冷。我和另外七个知青一起,乘坐我父亲驾驶的罗马牌大卡车。前往湖南省辰溪县寺前人民公社报到。
在公社参加了四天的学习。我们分到寺前公社淡家坪大队。我分在第一小队。
我们这儿离红敏厂不远,二十多里路程。一条二四县道横穿淡家坪。从红敏厂出来,我们这儿是必经之路。
在厨房里,透过窗口,就可以看到红敏厂的汽车,来来往往,早出晚归。
我们想回家也很容易。站在门口招招手,使劲的喊几声,红敏厂的司机师傅们,就会停在路边等着我们。
我们一小队有五个知青。三男两女。
这张集体之家的照片,还差一个男生。他和姐姐人还在武汉,户口先下来了。弟弟在我们一小队,姐姐分在二小队。比我们晚个把月下来。
到了生产队后,我们被安排在老乡曾祥鸾家中暂住。
旁边那个白色的砖瓦房,就是我们知青当年住过的房子。原来那个房子也是木板房。现在这个砖瓦房是后来改建的。
我们俩个女生住的那间房,有粗竹蔑席做的天花板,可遮风挡雨。
男生那边,是房东家一间杂屋改成的睡房,没有天花板。躺在床上,透过青瓦细缝,可以看到外面的天。
外面下小雨,里面就飘毛风雨。外面下大雨,里面就会嘀嗒嘀嗒漏水。男生就用塑料布盖在被子上。
有一天晚上,雨特别大。男生们没有办法,除了把塑料布盖住被子,还把脸盆放在床上接雨水了。
要是气温很低,又盖着不透气的塑料布,呼吸出来的热气,都在头发上结出了冰花花。
找了几次大队和生产队,都没法解决,说是国家分配的资金没有到位。我们就想到去找找红敏厂领导 ,看是否可以帮我们解决。
有一天,我们去了马路边,想去拦截从厂里出来的汽车。看看有没有厂领导出来路过这儿。
先拦住一辆从红敏厂出来的车。司机告诉我们小车好像要出车,但不晓得是哪位领导。
等了好一会,从红敏厂出来的方向,有一辆北京吉普车过来了。
大家猜测着,会是红敏厂哪位领导出来了呢?
伸手拦停汽车,凑近一看,里面坐的正好是分管知青的副厂长韩家宽。
大家把情况反映给他。希望他能到知青点去看一看。
但韩副厂长要赶去怀化开会。答应我们开完会回来,一定到我们住的地方看一看。
从怀化回来,韩厂长来到了我们住的地方。看到了男生住房情况。心疼的说,你们放心,明天一上班就反映给厂里,尽快帮你们解决。随后厂里出材料,生产队出工修缮了。
第二年生产队就帮我们建好了新住房。这张照片后面的房子,就是我们后来的知青点。
学打水
这口水井在村头。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
刚到村里,事事都要学。而去井边挑水,把水打上来,就是必修课。
第一次去挑水,是房东祥鸾哥带我们去的。只见他用扁担挂住水桶放下井,手拿扁担两边一晃,一桶水就打满了。
他耐心的告诉我们,怎么样用巧劲去晃水桶,好让水桶能打满水,又不脱钩。
我们跃跃欲试。
按照祥鸾哥教的,我们开始学起了打水。
可水桶不听我们的话,要么就是桶和扁担脱钩了。要么就只能打上来一点点水。
说起来还真有点笨,好几天都没有一个人学会打水。哎。。看事容易做事难。
后来,祥鸾哥干脆要我们去俩个人,多带一个水桶慢慢倒腾,才能打满那一担水。
万事开头难,但熟能生巧。时间长了,我们也就学会了。
由于整个坪上,几十户人家,只有这一口水井,去打水还要排队。
到了夏季枯水季节,就要下到井底去用水瓢舀水。经常要等好久才能舀满一担水。
我们搬到新知青点后,紧挨着厨房的山上,有一眼山泉水源。我们就找来竹子劈开两半,把山泉水接了下来,下面用一个大水缸接着。再也不用去井里挑水了。
干农活
刚到生产队,我们女生学做的第一个农活,就是跟着妇女们到山上去薅草。
薅那些贴着山地长的一种草。当地叫做毛毛草。白天上山薅草,吃过晚饭,就要把薅回来的毛毛草剁碎。交到生产队,按斤数算工分。
这种毛毛草,是育秧时用来盖在谷种上面的。
撒谷种。是生产队老农干的技术活。
一担担谷种挑到田边,老农用盆装好下到秧田。一把一把均匀的撒下去。
看着老农撒谷种。我心痒痒的。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学撒谷种?
我悄悄对身边准备下田的老农说,文来伯 你来教我学撒谷种好不好?文来伯 看了一眼队长没有搭话。
我就拿了一个盆,装上谷种下了田。学着文来伯的样子,抓起一把谷种就撒了起来。队长一看急了,跳起脚来大声喊,小彭赶紧上来。。那不是你会干的活。
我笑着说,队长我跟文来伯学,不学肯定是不会干喲。
旁边的文来伯笑了笑,便也耐心的教我。不过,却也只能撒完那一盆谷种。队长就坚决不让我再干了。
等到秧苗长出来后,差距就显而易见了,那秧苗长得不匀称呀。
在农活里,我最不愿意干的就是撒肥。
上午出工,要把牛圈里的牛粪,一担担挑到田里。
我最多也就能挑个50来斤。这个活,是按你挑了多少斤牛粪,来定你可以拿多少工分。
下午,就要用手把牛粪匀称的撒满田间。就是计时工分了。
第一次干这个活的时候,站在田边犹豫了好久。。后来还是闭住呼吸下了田。晚上回到知青点,用香皂洗了好久的手。
代课
下放那一年的九月开学前,大队王书记找我谈话。小彭,大队小学有一个老师生伢儿了(小孩),需要一名代课老师,大队决定派你去。啊。。不是吧?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王书记你还是找别人吧。就我这点文化底子,怎么可能当代课老师呀。
王书记笑着说,你急嘛,捞(看)你黑(吓)得落个(那个)样子做嘛啦。又嘛(不)是要你告(教)大伢儿(孩子)。我都嘛相信,你一年级伢儿的语文和音乐都嘛能教?
你考虑考虑明儿回我话。我们相信你。
不服输,本就是我的个性。考虑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我对王书记说,考虑好了我去代课。
王书记笑着说,嗯,这还差嘛多,你就放心去,有嘛事情,校长和那些老师都会帮你的。
就这样,我去当了代课老师。
那时候,学校老师上课说的是辰溪话。
路边有个螺丝帽,弟弟上学捞(看)见了,捞见了 捞见了 捞见了。。孩子们唱歌用的都是辰溪话。
我不太会说辰溪话。而孩子们不会说普通话。
我就和孩子们商量,以后上课,我就用普通话教来你们,课后你们教老师说辰溪话。
有时候,由于咬音不准,互相都会闹出很多笑话。
但是,孩子们还是学得很认真。
音乐课,我除了教他们唱歌,还会带着他们跳舞和做游戏。孩子们好开心。
再到开学季,我抽到公社宣传队去了。
宣传队的生活
我在下放的三年里,经常会抽到公社,火马冲区,或者辰溪县知青办去参加宣传队。
第一排左边第一个就是我。第二排左边第一个是刘七一。第二排右边第二个是邱军成。第三排右边第一个就是我们队长万曙新。
我和二队知青刘七一,接到大队通知,去参加公社宣传队。
呵呵。。特高兴。我和刘七一打好背包,到马路上,拦了一辆红敏厂出来的汽车,到公社宣传队报到了。
我们到了公社,被安排在公社礼堂的放映室住宿。宣传队队长,带着我们来到放映室楼下。指着一个长宽大约只有一米五大小的洞口对我们说,就住在那个上面。
我完全懵了。。没有台级,只有一架三米多高的楼梯,靠在洞口。队长说,小彭我帮你把背包背上去,你自己慢慢上,注意安全。
有恐高症的我不敢上呀!
队长把背包送上去后,只好又下来接我。给我壮着胆说,不要怕,你在前面慢慢上,我跟在后面保护你,保证你的安全。没有办法呀,麻着胆子爬了上去。
上去一看,又傻了眼。两间火车皮房间,男生住里面那间 ,里面靠墙的地上,铺上稻草就当床。女生住外面这间 。因为外面这间房子里面,有一排木架子,铺上了稻草,这就是我们的床。
队长说,大家赶紧铺好被子下来开会。
赶紧弄好,大家就都下去了。我又傻眼了。站在楼梯口往下一看,我的个妈呀,这比上来还恐惧啦,不敢下。队长无法,只好又上楼接我,陪着我一级一级慢慢下。
我的恐高症就这样子慢慢的好了。
除了恐惧那个楼梯,在宣传队的日子,其实还是很惬意。
每天,唱唱跳跳的排练。吃饭有食堂,自己不用做饭了。
公社宣传队,一般组建在农闲时。排练完节目,就要下到各个大队去演出。
出去演出,就要走夜路,我们女生都害怕。每次,都是公社知青专干 民兵营长黄泽民,带着部分男生在前面带路。我们正副队长带几个男生在后面压轴。
竖起几根木头,挑起几盏汽煤油灯,把不大的晒谷坪照的通亮。
我们的节目很精彩。其中,三句半这个节目,是根据每个大队的好人好事临时编排的。说的就是他们熟悉的人和事,参加演出的队员,基本上都是辰溪知青,说着地道的辰溪话。深受乡亲们的喜爱。
回乡知青邱军成,个子不高,白白净净。他的男生独唱,非常受乡亲们喜爱。常常被乡亲们拍着手,唱了一曲又一曲。
那时候,可以看一场这样的演出,对他们而言很难得。特别是那些比较偏远的大队。
每到一个大队演出,都会受到乡亲们的热烈欢迎。
我们公社宣传队,还代表辰溪县知青,到洪江参加了地区知青汇演。
知青生活的点点滴滴,是一个个值得回忆的青春故事。
知青生活的酸甜苦辣,给我们的人生添上了一笔绚丽的色彩。
2012年5月11—13日。在离别三十八年后,我们红敏厂部分知青,相约回到淡家坪。
这是在二队老乡家门前,大家开心合影。
回到淡家坪,受到乡亲们的盛情款待。
这是我们房东大嫂弟弟,我们的朋友。
在田野 在小溪 在农田,在我们居住过的房屋, 我们的欢笑,我们的汗水,我们流淌过的泪水 ,依然还在这儿流动。。。。
我们热爱这片土地,不舍这里的乡亲。
淡家坪我们永远记得您!
彭林玲
于 2020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