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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他带着些许遗憾离开学校,直接去了深圳。他自己问自己为什么选择深圳而不是其它?无他,只因深圳年轻,我也年轻。
至于遗憾,他说,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我们都没办法去改变,虽有不舍,但又能怎样?
他不喜欢北方的天气--干燥,有雾霾,还有沙尘暴。不喜欢北方四季那么分明,他是个随性和感性的人,他觉得阿春、阿夏、阿秋和阿冬太死板,没有人情味,只会各顾各的。他说为什么阿秋走了就一定要阿冬来顶上?阿春和阿夏就不能来帮下忙?万一阿冬感冒发烧的话,请个假也是正常的。阿冬心里苦,说,咱病不起。
他当初选择去北方读书,无他,只因为想看一眼真实的阿冬下雪的样子。
他喜欢南方的天气--温和,有雨,还有台风。他喜欢一年到头都能见到绿叶和阳光,早上是阿冬中午是阿夏,第二天是阿春和阿秋。常常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尽管台风暴雨有时很猛,但人们已习以为常,楼房地基打牢固就是。衣服,以短袖为主打就是了。他喜欢半夜饿醒了楼下还有宵夜吃,隔壁桌哥们说我刚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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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圳走了一圈才发觉,自己除了会做梦外,连说得出口,拿得出手的专长都没有,都是半桶水,好像什么都会一点,皮毛而已。学校学的东西在面试官面前一文不值。光有满腔热火连野草都点不着,必须要有真家伙。博士?你会做什么?你能给公司提供什么价值?我什么都不会,但是我懂得很多,我读了很多年书。好,那先回去等消息吧。下一位。
他后悔自己在大学期间没好好学点真家伙,没去磨练自己。而是把时间都泡在谈情说爱上面了,也没见成为情圣。虽这么说,他还是挺怀念大学有恋爱的日子和那个她。她是他的初恋,是她追的他。在他看来,她更像姐姐,她教会了他很多东西,包括他的第一次。他有时候怀疑,她是不是只负责教他谈恋爱的,教会了,也就毕业了。他们分手的原因是:她是北方人,不喜欢南方;他是南方人,不喜欢北方。
他走的那天她没来送他,因为他没告诉她什么时候走,他希望有一天在南方的某个地方会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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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找了一个多月无果,整天拿着把破吉他在宿舍唱明天会更好。
得知两年没联系的表弟也在深圳。
几杯酒下肚,听表弟说中专毕业就来深圳了,刚开始是在电子厂当普工,底薪是两千,因每个月都要加班,最终拿到手的工资大概三千五左右。后来又换了几家工厂,工作性质都差不多,每天都跟机器人样重复一样的事情--流水线。两班倒,日班夜班都上过,其实挺无聊的,工资又低。没办法,谁叫我不喜欢读书。不像哥你,从小成绩都那么好,又能考上好大学,未来一定前途无量。
他说,哪里,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我来深圳一个月了,连工作都找不到,一听说没工作经验,不要。我带去的一大堆证书他们连看都不看一眼。
表弟说,是哥要求太高了。
他想,其实是他不甘心,小公司你看不起人家,大公司人家看不起你。
他说,没有啦。对了,你现在做什么?
表弟说,我现在一家地产公司当经纪人,说白了就是中介,成功交易后有佣金拿,有两千块底薪。哥要是不嫌弃,先来我们公司暂时做着,等你找到合适的再换不迟。我们公司不要经验,有专人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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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表弟的公司上班了。同事很热情,每天早上鸡汤鸡血少不了。公司没有上下级,只有业绩。各种人:当过老板的、当过清洁工的、博士生、小学生、18岁的、48岁的……今天谁签了大单了,明天谁又签了个楼王了。
他公司的氛围和同事们的激情和热情感染,突然找到家的感觉,他觉得来对地方了。
最近公司争取到了一新楼盘的第一首资料,于是大家全体出动,在楼盘附近宣传。
可能是哥弟俩长得面善,有一顾客自动找上门说要买房,于是开始深聊。由于表弟只上了三个月的班,他也才上了一个月不到,专业方面水平一般,勉强能应付过去。这时突然杀进来一同事,老手,说出来都是专业的。后来客户跟他走了,并成功签单。
哥俩郁闷,眼看到手的鸭子到了别人嘴里。于是,找老手理论,老手说是属于公平竞争。哥俩不服,和老手干了一架,已多对寡,赢了。
同时工作也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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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俩无心找工作。
他整天拿着破吉他唱着他自己改编的深圳,深圳。
表弟整天沉迷于聊微信……
有天,表弟说,哥,我要去北方了,去见网友。
他说,找工作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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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他成为一家上市公司的一员,实习生培训师。
表弟在北京,同样地产中介公司,和女网友已住到一起,女网友是她上司。
他收到表弟一个快递,里面是喜帖和去北京的来回机票。
表弟说他要结婚了,希望哥能给他当伴郎,他也会给哥找个漂亮伴娘搭配。
他想,这小子也太快了吧。
有些事与其说来得早还不如说来得巧。有时也就一念之间的事,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就跟表弟他也不知道自己从南跑到北,千里迢迢就为了和网友见上一面。表弟就是这样的人,过得洒脱,做事毫不拖泥带水,说干就干,干了再说。
他看着手里喜帖的地址,想起了北国的风,北国的雪,明晃晃的太阳,还有她,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结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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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闹的露天婚礼上,他站在神父旁边,看着那个身着白色婚纱的女孩儿,挺着大肚子走向自己。
他们四眼相对,由惊讶转为微笑,好像在打招呼:“嗨,好久不见。”
这时有风呼啸着刮过,穿过热而闹的喜糖,直接刺进他的皮肤,生疼。
他看了一眼天空,突然下起了毛毛雪。